第十九章 參天大樹(2 / 3)

老頭笑道:“老爺子讓你上去見他。”

翁老五麵色大喜,招呼卯翁柳就要往裏走,老頭一見還另有他人,忙忙攔在門邊,連連擺手道:“不行不行,寨主隻說叫五爺你一人上去,可沒說叫你帶著人上去。”

翁老五幹咳幾聲,笑道:“翁老,這又不是外人,你瞧,能不能通融通融?再說了,此事與他有著大大的關聯,我不帶他上去,此事怎麼能說得清楚?”

老頭瞄了卯翁柳幾眼,埋怨翁老五道:“你怎麼不早說清楚,唉,這麼著吧,我再去問問寨主他老人家的意思再說。”

卯翁柳心中估算時辰,已離天亮不遠,再這麼拖下去,等天一亮,翁家人全都起來了,事情可就不大好辦多少了,若是再發現地上那三人,鐵定要糟。

心中想著,哪還容那老頭再行回去?伸指一彈,一縷指風便襲向那老頭的肩井穴,他隻道一糟老頭,能有多大能耐,自然是一點便倒。

想不到那縷指風,襲到老頭身上,竟是如同泥牛入海,完全無影無蹤了,那老頭看起來竟是啥事也沒,而且也似乎感覺不到有人對他不利,仍是一步一點的朝樹中行去。

卯翁柳心中一凜,知道這老頭不簡單,頓時收起輕視之心,腳步一錯,閃至老頭身前,低聲喝道:“再吃我一掌試試?”

老頭一臉驚愕,已見卯翁柳右掌向自己胸前印來,老頭麵色多變,似乎有些不解,腳步一個踉蹌,似是腳下被什麼物事絆了一下,就要跌倒,他踉踉蹌蹌往邊上行了幾步,才站住了身子,卯翁柳這一掌卻也落空了。

老頭一臉茫然道:“這位老哥,怎麼突然對老漢動手啊?”

翁老五突見卯翁柳動手,麵上大驚,忙想過來阻攔,卯翁柳冷笑一聲,道:“你且給我老老實實的站住,這老頭裝瘋賣傻,其實功夫好得很,老夫且先陪他玩玩。”翁老五本已奔至他身前,正要出手相攔,聽他語氣冷森,多有殺意,心頭害怕,不由得又把伸出的手收了回去,老老實實呆在一旁不敢攔阻,臉上卻是焦急無比,左顧右望,怕是被人瞧見了。

老頭仍是一臉的不解,問翁老五道:“五爺,他是你的人麼?怎麼無緣無故就想和老漢我動手?瞧來不是什麼善茬啊?”翁老五一臉窘色,支支吾吾就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卯翁柳不再出聲,向前跨一大步,便到了老頭身前,雙手一揮,勁風淩厲,直往老頭麵上掃去,這次他眼見那老頭身手著實不凡,萬萬不可小覷,當下動了全力,務求在天亮之前解決了此人,直衝入樹,尋那翁家寨主而去。

聞著勁風呼嘯,眼見卯翁柳雙掌變四掌,四掌又變八掌,層層疊疊,揮舞得眼花繚亂,四麵八方全被他掌風所罩,老頭不敢硬接,腳步一滑,又是閃過一旁。不料卯翁柳此招隻是虛招,他算準了老頭若不敢硬接的話,定會朝那方向閃避,因為他此招將老頭周身命門全部罩住,隻故意留了那處活路,老頭果然上當。

老頭尚未站穩腳跟,便見卯翁柳已是一腳踢來,所踢之處,正是自己的丹田所在,若被踢實,豈有幸理?可自己立足未穩,正是舊力已失新力未生之時,想要躲避,已是不能,心中暗歎一聲,閉目待死。

卯翁柳就要踢及他身之時,突地又收回了腳,身子前傾,右手一指往老頭身上點去,翁老五在旁瞧得分明,忙忙急叫道:“不可……”話沒說完,卯翁柳已是一指點在那老頭身上,將其製住。

指頭觸及老頭之身時,有些酸麻感,卯翁柳心中才覺有異,方收回手來,指頭處卻已是又痛又辣起來,卯翁柳舉起指頭一瞧,卻未見任何異常,但那痛辣感卻慢慢蔓延至手腕處。

翁老五掠將過來,一臉惶急道:“此老自幼起就修習毒經,每日裏都親身試毒,是個不折不扣的毒人,全身上下俱是含滿毒素,劇毒無比,你此時觸及他身,已是著了道了,趕快打坐驅毒才行,否則就晚矣。”

卯翁柳沉著臉不做聲,左手伸出,迅捷無比在右臂上連點不止,轉瞬之間已將右臂上大小所有穴位全部封住,防止毒素繼續向上蔓延。但他也知這是治標不治本的方法,若不及時驅毒,封穴太久,氣血不通,不但到時無法克毒,反而右臂就有可能廢了,隻是驅毒太費時辰,眼瞧天色漸亮,好不容易逮著這麼一個機會,若再耽擱,恐怕就永遠也見不到這翁家寨主了。翁老五在旁不斷急聲催促,讓他驅毒,卯翁柳卻充耳不聞,心中權衡再三,猛一咬牙,一頭鑽入樹門之內。

翁老五深知毒人之毒,天下無解,隻能靠人力逼毒,功力若是深厚之人,也得休養三五個月,每日不停運力驅毒方可解毒,若是功力粗淺之人,隻怕當場就得毒翻了,此時眼瞧卯翁柳竟然不顧自身安危,強行闖樹,早就驚駭得麵色煞白,心急如焚卻又無了奈何,此時還沒取出身上之蟲,卯翁柳若有三長兩短,他定也活不成了,跺了跺腳,也隻得隨後跟了進去。

卯翁柳邊走邊從懷中取出一枚蠟丸,捏碎外殼,將裏邊藥丸放入口中,就著口水吞服了,接著又一揮手,數隻金黑色的碩大蜈蚣從他懷中爬出,爬到右臂之上,張口就咬,他想使那以毒攻毒之計,就算不能解毒,能暫時緩一緩也是好的。隨著蜈蚣口落,右臂傳來陣陣劇痛,但酸辣感卻稍有平複,那些蜈蚣一口咬下,便隻隻蜷縮著翻落下地來,可見毒人之毒著實厲害,蜈蚣一觸即亡。

卯翁柳奔入樹中,稍一打量,隻見裏邊空間頗大,原來此樹內芯竟然全被掏空了,一道木製梯子貼著樹壁蜿蜒盤旋而上,梯子旁的樹壁上每隔幾米處便燃有油燈,光線明亮,梯子往上約五六丈處,便見有一隔層,留有一空口,便是那梯子的入處。他時間有限,不敢多有停留,一抬步,便上了梯子,往上奔去。

進了那隔層,卻是一個大廳,裏邊全是木製家具,椅子茶幾壁櫃等等一應俱全,擺得也算整齊,樹壁上留有兩門,外邊似乎尚搭建著房屋,他所站立處的對麵樹壁上又建有一梯子繼續往上延伸,梯子盡頭處又有隔層,卯翁柳在此層稍待片刻,打量那兩處門外情況,確定無人之後便奔行至那木梯前跟著往上行去。

走不多時,便感覺有些疲累,頭暈目眩,腳似千斤之重,呼吸急速,眼瞧著梯子似乎在搖晃不已,卯翁柳用力搖了搖頭,使自己盡力保持些許的清醒,暗暗心驚道:“難不成毒氣已經延至身上?”正想坐下歇息一番,耳聽後邊傳來翁老五的腳步聲,他怕翁老五瞧出自己有些不支的狀況,會做出對己不利的事情來,當下一咬牙,拚力往上奔去。

到了那隔層入口處,卻蓋有一門板,卯翁柳試著用左手推了推,卻是紋絲不動,想來後邊已被鎖住。卯翁柳此時身乏力輕,一口氣呼不上來,而且尚有些反胃嘔吐之感,哪有力氣再去扳動那門,隻得坐下地來,暗自運力調息一番。

翁老五奔上前來,麵色青白,舉鼻嗅了幾下,低聲道:“這些油燈裏似乎有些古怪?”說著坐到卯翁柳身側處,也跟著打坐調息起來。

卯翁柳聞言睜開眼,用力嗅了下四周的氣息,卻未聞到任何異樣,但他知道翁老五乃使毒高手,這麼說必有其深意,當下問道:“有何古怪?”

翁老五道:“你難道沒覺得全身乏力,頭暈惡心?”

卯翁柳點頭道:“是有這麼一絲感覺。”

翁老五沉聲道:“這就對了,我懷疑油燈裏放了什麼物事了,隨著火苗的燃燒,將其氣味散發出來,讓那些未經批準便擅自闖入者不知不覺間就著了道。”說著間勉力站起身子,行到最近的一處油燈前,將其蓋子擰開,查看起裏邊的燈油來,邊瞧邊不住點頭。

卯翁柳也不出聲詢問,他知道翁老五此時也不敢耍詐,知道的定會一五一十全告訴自己,便任由他自行查探。心中估摸著自身毒性發作情況,此時覺得右臂全無痛感,反而是又癢又麻。他左手取出腰間佩刀,在右腕上割開了一道口子,隻見鮮血流將出來,卻不是常見的鮮紅色,而是又黑又青,整一碧綠色。

卯翁柳收起佩刀,手一翻,一隻銀絲小蛇現於掌上,他將小蛇湊近右腕傷口,那小蛇卻似乎甚是驚慌,不住想往他袖裏鑽,轉眼就沒了身影,卯翁柳眉頭緊皺,眼見蛇蠱竟然不聽蠱主號令,這還是平生僅見,心中急轉起來,思道:“這毒也不知是何毒,與尋常所見之毒大不相同,毒性如此之強,也不知金蠶能否克製得住?”心中想著,又極是猶豫,他眼見那些蜈蚣才一觸到此毒,便紛紛墜地而亡,連銀絲蛇都極為懼怕,若金蠶也不能克製,豈不是將自己辛辛苦苦煉製而成的金蠶蟲蠱毀於一旦?

卯翁柳心頭七轉八轉之下,一時也拿不定主意,翁老五此時已是查探完畢,行了回來,喘了一口大氣,道:“燈油裏邊果然有古怪。”說著間坐了下來,低聲道:“燈油裏邊混合放置了鬆骨軟筋散,此藥無毒無味,隻是迷香之類的事物,我們從下邊上來,定是吸進了不少,所以此時才感到頭暈目眩,渾身乏力。”

卯翁柳問道:“可有藥解?”

翁老五搖搖頭道:“若是尋常鬆骨軟筋散,並不難解,我至少知道七八種解法,但此處的卻甚是難解,因為它裏邊還參雜了五毒散,此招甚毒啊!”

卯翁柳笑道:“五毒散也沒見有什麼厲害啊,一並解了就是了。”

翁老五歎了聲道:“若是那麼簡單就好了,這兩種藥物,若是單獨施放,解法倒是很多,可混在一起,可就麻煩之極,因為鬆骨散的解藥裏邊有一味藥材,正是催發五毒散毒性的藥引子,而五毒散無藥可解,唯一解法就是以毒攻毒,再用自身功力將毒性逼出體外,這也恰恰是將鬆骨散藥性發揮至極致的方法,中毒者功力越高,鬆骨散的效力就越大。”

聽他如此一說,卯翁柳半響作聲不得,良久方道:“好一招連環毒,兩毒中單解其一都必將引發另一毒加劇發作,可要兩毒同解,又無其法,你家寨主這手使得漂亮啊。”

翁老五道:“我得好好想想,該如何破法?”翁老五人雖奸猾無比,但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毒癡,天下之毒,他都喜好研究,此時遇上此等解毒難事,正合他興趣所在,當下閉目沉思起來。

卯翁柳若有所思,心道:“運力逼毒,才會使鬆骨散藥力加劇,我就不使力,隻以毒攻毒便可。”他體內本就中了那毒人之毒,又加上毒蜈蚣的蟲毒,此時再中五毒散之藥毒,三毒合身,無意中毒毒之間的毒性竟互相牽製起來,正合了那以毒攻毒之法,是以右臂痛感立減,隻是方才他運力調息,倒使鬆骨散效力長了幾分,是以現在更覺渾身軟塌塌的無力之極。

兩人各懷心事,默念解毒之法,卻聽得梯子聲響,有人緩步上來,兩人一驚,互相對望一眼,心中都同一心思,此時還有誰進到此處來?兩人就想站起,才發覺這鬆骨散的確厲害之極,方才他們這麼一打坐運力,早把鬆骨散藥效發揮到極致,方才還能動彈,此時想動,已是不能。

隨著腳步噔噔聲響,那人在兩人前顯出身形來,兩人一見到他,俱是瞪目結舌,啊的一聲驚呼出來,此人不是別個,正是那已被卯翁柳製住的毒人。

卯翁柳一生縱橫,對自身功力頗具自信,他自忖一指下去,若不是想傷人命,對方必到時辰方可自行解開,方才他與這老頭交手,卻也沒見這老頭功力有何精妙之處,可不過短短時辰間,便已自行解封,如何不令他驚詫萬分。

那老頭緩緩上了梯子,來到二人身前,笑眯眯道:“兩位,滋味有些不好受吧?”

翁老五回過神來,詫異道:“翁老,我隻知道你一身毒功獨步天下,原來手上功夫也好得很啊?”

老頭笑著搖頭道:“哪裏哪裏,我這粗淺功夫,哪入得了兩位法眼?要是真的好,怎麼方才還被這老哥打得都沒了還手之力?”

卯翁柳聽在耳中,隻道是他諷刺,冷冷哼了一聲,也不答話,心中恨道:“也怪我大意,第一下擊中他時,他都無事,我卻把這一層給忘了,怨來怨去,還不是怪自己愚蠢。”

那老頭瞧了那門板一眼,笑道:“怎麼?兩位還要上去?”

翁老五道:“反正事已至此,說給你也無妨,自然是要上去的。”

老頭嘴中嘖嘖道:“就兩位如此樣子,還要上去?能上得去麼?”言罷嬉皮笑臉盯著兩人,似有幸災樂禍之意。

翁老五仍自嘴硬道:“怎麼不能上去,等我倆休息好了,別說這區區木板,就是銅板鐵板也攔我們不住。”

老頭笑臉一收,正色道:“五爺,聽我一句勸,別上去了,就你兩現在這個狀態,還是回去好生休養吧,再拖下去,身子可就垮了。”言到此處身子一讓,站在梯子旁,繼道:“隻要你們下了樓,出了門,老頭保證此事全沒發生過,寨主他老人家也半點都不知曉。”

翁老五聽得有些心動,轉臉望向卯翁柳,卻見他兀自閉著目,麵無表情,也不知在打些什麼主意?見他不出聲,翁老五也不敢自行拿主意,沉吟不決起來。

那老頭瞧了半響,知道關鍵還在卯翁柳身上,當下笑道:“這位老哥麵生得很啊,老兒自幼便在此長大,雖說現在很多年輕後輩都不認識了,但像老哥這種年紀的,老兒還是知道得清楚的,老哥應該不是本寨之人吧?”

卯翁柳緩緩睜眼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麼樣?”

老頭笑道:“也沒怎麼樣,既然是五爺帶來的,必是些有身份的客人,老兒不過隨口問問罷了,五爺,你說是麼?”翁老五麵色尷尬,輕咳了幾聲,幹笑著點頭稱是。

老頭嗬嗬笑了幾聲,道:“這位老哥,我勸你還是下去為好,莫要硬闖了,畢竟命是自己的,如今你體內滿含劇毒,按你的功力,休養上三五月就沒問題了,但若要一意孤行,可就難說得很了。”他停了停,往兩人麵上瞄了幾眼後又道:“實話告訴你們吧,這樹屋共分三層,每層兩隔間,都有一位高人駐守,老兒不才,守得正是這第一層,三人中,老兒的本事也是最稀鬆平常的,所以老兒真心實意的奉勸兩位一句,還是回去吧,莫逞能反丟了性命。”

翁老五驚道:“每層都有高人駐守?哪每次我來,怎麼都沒見著?而且也從沒中過這什麼勞什子的鬆骨軟筋散?”

老頭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意反問道:“每次五爺來,都是硬闖的麼?”

翁老五恍然大悟,想了一會,道:“原來寨主所居,竟然防護如此嚴密,單這第一層,我就闖不過了。”突地想起什麼似的,又問老頭道:“翁老,那我問你,上邊駐守那兩人是不是聾啞二仆?”轉念一想,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輕聲自言道:“那兩殘廢看起來也沒什麼特別啊,竟然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