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空鎮屍變(3 / 3)

塵灰彌漫中,下邊卻是再無動靜,老劉頭道:“怎麼沒動靜了?難道被壓死了?”

陽有儀也覺得奇怪,道:“難道它也就這麼點本事?也太稀鬆平常了吧?”話音剛落,下邊廢墟中轟的一聲,瓦礫殘木四爆開來,那屍妖從中躍了出來,站在殘垣之上,略停片刻,對著兩人低吼一聲,便衝著兩人腳下之牆躍撞過來。隻聽嘭的一聲,那屍已撞到牆上,徑直將牆穿了個大洞,那屍也隨之衝到鄰屋裏去了。兩人站在上邊,隻覺腳下搖晃之極,互相扶持方才勉力保持住身子平衡。

老劉頭驚魂未定道:“它要幹什麼?莫不是想把牆撞塌?”陽有儀方想答話,又聽嘭的一聲,那屍又從另一頭衝撞了回來。這兩下子就把牆壁衝塌了一半,兩人所立之處也就剩一半麵了,若是再撞上一下,勢非倒了不可。兩人眼望四處,隻見周邊屍人慢慢合攏過來,那屍嗬嗬嗬低吟著,嘴中泛出陰氣陣陣,作勢就要撞來。

老劉頭道:“事到如今,急也無用,唯有和它一拚了。”當先躍了下去,右足輕點地上殘木,身子騰空而起,借著去勢雙足並攏直朝那屍頭部踢去。陽有儀也在牆上尋了根手腕粗的斷木,雙手緊握斷木,腳下使力,用勁朝前撲出,當頭就向那屍頭部擊下。兩人一上一下配合得是天衣無縫,隻求速戰速決,第一下就解決掉屍妖,方有時間騰出手來對付其他的屍人。老劉頭雙腳與迎麵躍撞而來的屍頭踹個正中,這一衝一迎,力勢何其之大。老劉頭隻覺腳下生痛,如踢鐵板,一股巨大無比的撞力襲來,唉喲一聲中已被震彈得向後倒翻了出去。就在老劉頭雙腳踹中那屍頭部之時陽有儀手中木頭也已重重擊在屍妖頂門之上,哢嚓一聲中,手中木頭木屑飛散已斷成兩三截。陽有儀去勢已盡落了下來,那屍來勢不減,與落下的陽有儀撞了個正著,陽有儀隻覺體內五髒六腑都要被撞得移了位,劇痛之中喉頭發甜,仰頭噴出了一口鮮血,身子向後飛出,與老劉頭雙雙跌入廢墟斷垣之中。

兩人忍住劇痛,在廢墟中強撐著身子站了起來,靠在殘牆上積蓄力氣,隻待那屍近前再做最後一搏,不料卻見那屍停了腳步,嗬的厲呼一聲,掉頭朝牆外街麵躍去,嘭嘭嘭跳躍聲中已是去得遠了。兩人不解,朝街麵望去,街麵空空蕩蕩,那些屍人也不知何時早散得幹幹淨淨。兩人呼地鬆了口氣,方覺得身子疼痛難耐,互相攙扶著坐了下來,休息良久方緩過一口氣來。

陽有儀捂著胸口喘著氣道:“這家夥好生厲害,若不是突然走掉了隻怕咱倆就得乖乖玩完。”

老劉頭捏著手指細算一番,苦笑道:“原來是寅時到了,再過一會天就亮了,這時辰救了咱倆一命,這妖物再凶也總是見不得光的。”

陽有儀呼出一口氣道:“原來如此,我還納悶它怎麼突然就走了?”轉念一想,道:“一隻都如此厲害,還有另外幾隻,再加這遍地的屍人,往後的日子真的是凶多吉少了,隻是不知道南坡鎮現今如何了?”

老劉頭搖頭歎道:“屍兵一出,絕無幸理,北崗鎮尚且如此,你想南坡鎮還能如何?”說完又是低首歎氣一番。

兩人望著天邊那一抹的亮光,皆各自想著心事沉默不語。良久老劉頭開口道:“還要去南坡鎮瞧瞧麼?若是不去,趁著天亮咱倆按著原路返回州府,一個白日的路程足夠脫離北崗地界,等到了州府集齊人手帶好物事再殺將回來?”

陽有儀搖搖頭道:“此法甚好,隻是我掛念著我那傻師弟,不管如何都要回去瞧瞧的,若是返回州府,路途遙遠,還要召集各路好手前來相助,這一來一去,就算我那師弟沒死也得耽誤死了。”

老劉頭沉聲道:“你可想好了?這一去南坡可就沒有回頭路了,到時候出可就出不來了。”

陽有儀轉頭望著南坡鎮的方向麵色堅毅道:“沒什麼好後悔的,就算明知是死路也得闖上一闖了。”

天際漸漸亮了起來,一注強光從天邊呈露,將黑暗陰霾盡數一掃而光。

陽有儀扶著老劉頭出了殘樓,行到街麵上。四處仍是靜悄悄的,空無人跡,若不是身後這處已經坍塌了的小樓和身上難忍的傷痛,兩人隻當昨夜做了場噩夢罷了。

老劉頭道:“我倆可得急著趕路,從這裏到南坡尚有百裏之地,行得慢了可就入夜了。”

陽有儀遊目四顧道:“不急,須得尋些防身的器具才成,如此兩手空空,再加兩人身上都傷得不輕,再碰上屍人可就不大妙了。”

老劉頭點頭道:“你這話倒提醒了我,咱們先去尋家米店,進去掏些糯米來,那些物事對付屍人甚是有效。”兩人當下互相攙扶著,步伐蹣跚沿著街麵的店鋪招牌一家家找尋起米店來,昨夜被那屍兵猛力一撞,兩人當真傷得不輕。

這一直走到街尾,卻是尋不見米店的招牌。老劉頭有些納悶道:“我來過北崗鎮好多次了,那岑家糧鋪應該就在這條街上啊,怎的如今竟然尋它不著了?沒了招牌難不成早就關門歇業了?”

陽有儀聽老劉頭這麼一說,心中略有所思片刻,道:“隻有一種解釋,估計在我們去州府的這段時間裏,岑家可能是出什麼大事了?我自個猜測,岑家肯定是被安然尋上門去了,所以才迫不得已關了店鋪,至於安然對岑家做了什麼事情?還是回到南坡瞧瞧才知道,應該是小不了的事情。”

老劉頭道:“既然如此,米店是找不到了,隻能挨家挨戶的搜尋了,那麼大一個鎮子,豈有無糯之理?弄不好還能尋上幾件稱手的兵刃。”

陽有儀一拍腦門,笑道:“前輩這麼一說倒提醒了我,這農家宅院的,家家戶戶大門上都懸有一麵鎮妖鏡,咱們何不取下作為防身之物?”

老劉頭聽了連連搖頭擺手道:“不成不成,那些不就一些尋常之極的破鏡子罷了,是平日裏一些低俗的江湖神棍搞出來糊弄老百姓的玩意,又不是什麼真的鎮妖物事,做不得數的,若是有用,鎮子裏這些人家怎麼全都沒了?”陽有儀方才隻是無心之話,如今被老劉頭這麼一說,才覺得甚有道理,不由覺得麵紅耳赤默然不語。

兩人當下分開各入民房之中搜尋起糯米等物事來。陽有儀選了立於街中間一家門麵較大的宅院,心道必是些富庶人家,料來這等物事是少不了的。伸手推開了虛掩著的院門,跨步入到院中,稍加打量了下院中格局,心想著糯米器刃必是放在廚房之中,也不入正堂偏房之類的屋子,徑自往後院行去。才行了幾步,隻聽旁邊偏房中傳來幾聲細微的動靜,聲音雖小,卻是聽得真切。陽有儀快步移至那房門前,停下腳步側耳靜聽,果然有窸窸窣窣似乎是什麼物體移動的聲音。陽有儀雖明知不會再有活物生存,但還是站在門口喊道:“裏邊有人麼?”連喊幾聲,裏邊皆無回應,心下生疑,當下大喝一聲,一腳踢開了房門,隻聽裏邊傳來陣陣淒厲的慘呼聲。陽有儀探頭往裏一瞧,隻見幾隻屍人藏於屋裏陰暗處縮成一團,原來房門一開,陽光照射進去,有些屍人退避不及竟是給灼傷了。陽有儀心下明了,鎮中屍人並沒走遠,隻是藏於屋中陰暗之處逃避白日的陽光,隻待夜裏便出來活動覓食。

陽有儀縮回頭來,心中罵道:“既非善類,可就容你們不得了。”舉著拳頭對著窗格木門就是一陣狂轟亂打,直把那些可以遮擋陽光的物事搗了個稀爛。完事後拍了拍手立於門外傾聽動靜,耳邊傳來連番淒厲慘呼和翻滾跑動之聲,鼻中也俱是飄來陣陣焦糊之味。等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叫聲越來越小,直到再無動靜,陽有儀這才伸頭往裏一瞧,隻見裏邊那幾隻屍人早被陽光灼烤成了灰燼,地上隻留下幾團黑糊糊的油印子。陽有儀返身退回到院子中,心中思道:“此鎮房屋百來棟還是有的,每棟屋裏房間更是不計其數,要是一間一間打下去,隻怕到了夜時都打不盡。”心裏想著,腳步不停,行到後院,尋到廚房門前,心中一亮,已經有了計較。

陽有儀一腳踹開房門,先是探頭往裏打量一番。此房不大,一目了然,房中空空蕩蕩,除了堆些雜物之外,倒是沒見著屍人之類的妖物,陽有儀走入屋內,四下翻尋起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尋了良久,糯米半點影子不見,倒是找著了一把長柄材刀,刀鋒還蠻是鋒利,又在灶台之上尋到了半壇子的菜油。當下一手提著油罐子一手持刀出了廚房,快步走到前院正堂門前,在正堂前門窗格等處都灑上些菜油,掏出火折子,一下就將屋子點燃了。陽有儀待火苗越燃越猛,卷曲著呼呼直竄房頂上去了,方急步退出到街麵上。隻見鎮東首處也見著了火光,濃煙滾滾,想必是老劉頭也發現了屋中妖物,和他想著一般,引火燒房,將屍人們盡數燒死在房中。

不多時,就見老劉頭右手提著一小布袋笑噓噓的從東麵一路小跑而來,一到陽有儀近前也不停步,招呼著道:“快走快走,出了鎮子再說話。”

陽有儀趕忙隨他就走,兩人順著街道一溜煙急奔出了鎮子,離得遠了方停下腳步回過身來瞧著鎮上的景象。鎮上房屋幾乎全是木製結構,一棟緊挨著一棟,此時起火,再加風勢,呼啦啦就全燒起來了,火焰衝天,全鎮已陷入到一片烘烘的火海之中。火勢之大,兩人雖離得遠,但仍感受到熱浪陣陣襲來。

老劉頭哈哈笑道:“古時有蜀吳火燒連環船,大敗曹軍,今有我兩火燒北崗連環屋,燒盡屍妖無數,哈哈哈……”話語聲中得意之至。

陽有儀瞧著他手中布袋,道:“前輩尋得糯米了?”

老劉頭舉起布袋笑道:“正是,雖不多,但對付一般的屍人也足夠防身了。那藏米的屋子裏屍人真多,老漢才一進去就嚇了一大跳,起碼有著十幾隻。所幸放米的袋子就在門邊,白日照耀之下,那些屍人對老漢我也是無可奈何,搶了米出來就一把火燒了那宅子。”陽有儀跟著大笑起來。

兩人又瞧了一陣,按這火勢,再過幾個時辰就能把全鎮燒個精光。老劉頭道:“趕路要緊,莫在此處消耗時辰了,此去南坡還要百裏,須得加緊趕路才行。”

兩人轉身展開身形,朝去路疾奔。奔出了數裏地,忽聞前邊山坳中傳來一陣馬蹄之音,蹄聲漸近,似往此處而來。兩人心中驚疑,陽有儀道:“這大白日裏竟有馬蹄之聲,難道還有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