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州衙大獄(2 / 3)

陽有儀等眾人笑夠了,起身正色道:“我瞧幾位也吃好喝好了,該帶我去尋那監獄了吧?”

四人大驚不約而同齊聲叫道:“現在?”

陽有儀嚇了一跳,有些茫然不解道:“怎麼?不行?”

那瘦衙役麵露難色道:“大人,倒不是我們不願意去,為大人做事咱做小的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哪敢推三落四的?隻是如今這大獄晚上已經基本沒人敢去了,都荒廢了些日子了。”

陽有儀奇道:“那是為何?”

瘦衙役神神秘秘道:“鬧鬼了,白日倒沒什麼,一到夜裏,可就恐怖之極了。”另三名衙役忙不迭的點頭稱是。

“鬧鬼?”陽有儀皺了皺眉頭,又坐了下來招呼他們道:“坐下坐下,說與我聽聽,是怎麼一回事?”轉頭又向店裏夥計高喊道:“小二,再來五斤白幹。”一聽說鬧鬼,本在旁昏昏欲睡的老劉頭雙眼一睜,竟是來了精神。

幾個衙役初時還不敢入座,陽有儀一拍桌子,佯裝怒道:“幾個大男人婆婆媽媽的,像個小女子一般,我叫你們坐就坐,推來讓去的莫讓我發火。”幾人無奈,隻得坐下,陽有儀給他們斟滿了酒,道:“邊喝邊說,這鬼故事嘛,我還真是喜歡聽。”

瘦衙役勉強笑了笑,道:“大人既然愛聽,那小的鬥膽說上一說,其實這些事情也非小的親眼所見,是我一個兄弟在那州獄裏做牢役,都是他說與我聽的,說得不對不全之處,還望大人莫怪!”

陽有儀道:“無妨,你盡管道來便是。”

瘦衙役轉頭瞧了瞧他那幹兄弟一眼,那幾人都點點頭,示意他說下去。瘦衙役咳了一聲,道:“一月餘前吧,也不知從何處轉來了一名犯人,就關在州獄最裏邊的單號裏,那些單號平時都是監押一些重犯的所在,他初進來時倒也不引人注意,俱都認為不過是個亂黨分子罷了。可次日上邊就下令除了每日三餐外,其他人等不得靠近他所處的那間單號,違禁者斬!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啊,平日大夥也見多了各種各樣的重刑犯,可還沒見過說看一眼就要被斬首的,這才覺得此人很不尋常,總之是神秘得很。”

陽有儀問道:“那人長什麼摸樣的?”

瘦衙役搖頭道:“那小的可就不清楚了。”言罷轉頭問那幾個衙役道:“你們曉得麼?”那幾人皆搖搖頭表示不知。

陽有儀哦了一聲,起手示意他繼續說下去,瘦衙役繼續道:“後來就來了一個大人,每日都要來一次,都是到了夜裏子時後才來,一來就支開隨從單獨進了那單號裏,每次都在裏邊待上半個時辰左右,裏邊都是靜悄悄的,牢役們又不敢上前,所以也不知道再幹些什麼。”

陽有儀又問道:“那位大人是不是長得高高瘦瘦,手裏持著根煙槍,走路躬著背的?”

瘦衙役驚道:“大人認識他?我那兄弟說的摸樣正是和大人問的是一般樣的。”

陽有儀喝了口酒,抓著酒杯不停的旋轉著道:“認識,但不熟。”停了停又道:“也許很快就熟悉了,你繼續說下去。”

瘦衙役道:“一連五日,那人再也不來了,一直到現在,就再也沒出現過,也不知道去哪了。自那人不來後,監獄裏就怪事連連了。”說到這裏,他麵部抽筋了一下,抓起酒杯一仰而盡,道:“開始倒也沒什麼,就是那單號裏每到子時就發出一種很奇怪的聲響,那聲響就像就像……”他皺著眉極力想找出適合形容那聲響的詞語來,半響苦笑道:“大人,抱歉得很,我那兄弟也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聲音,我憑空猜想那也是猜不出來的。”

陽有儀笑道:“你照說下去就成了,別管其他瑣碎的事情。”瘦衙役嗯的聲應了,道:“牢役們雖然覺得奇怪,但官令懸在頭上,誰敢上前瞧個明白?也就由著他了,隻是次日一早起來清點人數,就發覺少了三名獄犯。這年頭,少就少了,要麼半夜給人保出去了,要麼自個兒逃走了,要麼就被上頭偷偷處決了,這類事常見得很,也是沒人在意,隻要隱著瞞著,上頭不知道也就沒事了。自打那以後,卻是夜夜少三人,不多一人也不少一人,這就有些奇怪了。這失蹤的人一多,再想瞞是瞞不住的,總得有個說法才行,有些牢役就子時過後偷偷進到監房藏著,想瞧個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結果到第二天早上,這些牢役不是失蹤了就是得了失心瘋,再問那些監房中的獄犯,也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都是說睡熟了,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就這樣牢獄裏的人是越來越少,有監犯也有值夜的牢役,鬧得沒人再敢守夜。牢役可以借故逃開,可就苦了那些關在牢籠裏的犯人,逃又無處逃,鬧也沒處鬧,隻能乖乖等死。可說來也奇怪,一過了子時,牢中諸人都會昏昏欲睡過去,等到次日一早醒來,就會發現身邊總要少上些人,可夜裏發生何事,總是沒人答得上來。這事鬧大了,自然是包不住了,上頭很快就知曉了,便把幾個役頭革了職,而後又派人來調查,結果來幾個就少幾個。上頭也很是頭疼,又尋不出其他辦法來應對,如今城中駐軍都調到外地去了,這裏人手奇缺,實在是抽不出什麼人來了,所以也就不再過問了,隻是交待夜裏不要在監獄中守夜就成,至於牢籠中那些犯人,就由他們自生自滅吧!”

聽到這裏,老劉頭伸手在桌上一拍,隻把那些盤盤碗碗拍得跳了起來,怒罵道:“這叫草菅人命,想不出辦法來難道不知道把人從牢裏移走?就這麼放著讓他們活活等死?”他一直坐著沒說話,這一下就把那四人嚇得麵麵相覷,畏畏縮縮不敢說話。陽有儀也沉默不語,心中也覺得那些官家太不把平民百姓的性命當回事了,簡直就是一群無良狗官。

良久,其中一名衙役才裝著膽子道:“這位老爺子,那牢裏關著得都是當朝重犯或是一些打家劫舍的江湖大盜,個個都是罪無可赦的,總之都難逃一死,隻不過是早死晚死罷了。再說了,要把他們移走,那麼多人,可總得有個地方安置才行啊,這鎮安府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哪還有什麼地兒可以放得下這些人犯的?”

老劉頭哼了一聲,氣呼呼道:“那把他們放了不就得了?”

那衙役苦著臉道:“老爺子說笑了,這些可都是些惹事的主,若是放了隻怕比監獄裏更糟,在監獄裏隻不過就他們死,可若放出來,那要是惹出什麼亂子來,可不就是一兩條人命的事了。”老劉頭無言以對,隻得低頭抽起煙來,表情仍是極為憤忿。

陽有儀冷然道:“隻怕裏邊關著的也非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人吧?”四人聞言一愣,陽有儀頓覺自己有些失口,若是引起那幾人的懷疑可就不大妙了,他還指望這些人帶去州獄瞧瞧呢,當下趕忙岔開話題道:“那後來又如何了?”

瘦衙役支支吾吾道:“雖然牢役們都隱隱覺得此事應該和那神秘犯人有莫大的關係,可這當口人人都嚇破了膽,哪還敢去問個明白?前幾日,小的那兄弟和小的說了這事以後,夜裏就輪到他值夜,到現在也沒再回來,估計都凶多吉少了。他家裏人天天哭鬧著來尋人,可又有什麼辦法?小的哥幾個倒是想去尋他,可又不敢,就這麼拖了好幾日了,唉……現今思量著,那牢獄裏的人估摸著也該死得七七八八了。”

陽有儀和老劉頭對望了一眼,道:“你們幾個現在就帶我們去那州衙大獄,我倒要瞧瞧是甚麼妖魔鬼怪?”

四人大驚,勸阻道:“大人萬萬不可,要去也待明日天亮之時再去,現在去隻怕連命都沒了。”

陽有儀笑道:“無妨,實話告訴你們,我就是上邊派來調查此事的人,若是白日再去,連個鬼影都瞧不著,我還怎麼調查?”

幾人還在猶豫中,陽有儀道:“你幾位莫要害怕,隻把我等二人引到地兒就行,其他的你們就不用管了,自行散去吧。”

聽他這麼一說,瘦衙役無奈道:“既然大人如此堅持,那小的就無話可說了,隻能求菩薩保佑大人平安無事了,小的幾個就給大人帶路去。”

四人前邊引路,陽有儀和老劉頭後頭跟著,一會大街一會小巷七拐八折行了甚久,就出了西邊的城門。那四人停了下來,瘦衙役作揖道:“大人,你們順著此路一直往前約莫二裏路左右,就可見到那州衙牢獄,恕小的們不敢跟去了。”

陽有儀點點頭,手揮了揮道:“你們回去吧,明日若是無事,盡管到那店裏尋我喝酒敘事。”

四人麵色古怪應了聲,瘦衙役道:“大人可得小心,若是覺得不妙可得逃命要緊啊,小的們還等著大人回來一起吃酒呢。”陽有儀笑笑,也不再答話,和老劉頭徑直朝前行去,四人一直望著兩人的背影隱沒在遠處無邊的黑霧之中,皆歎了口氣,方轉身返回城中。

兩人行不多久,便見路的盡頭處隱隱約約呈現出一個建築的輪廓來,黑黝黝的甚是龐大,不消說,州衙牢獄到了。兩人加快步伐,便來到監獄的門前,也不急著入內,沿著外牆四處查探一番,到處黑沉沉靜悄悄的,估計一入夜,這值夜的人早跑光了。

老劉頭咒罵道:“這些該死的渣滓,膽子如此之小,跑之前也該點個燈啊。”抬頭望了望監獄大門上方,心中有了主意,提氣縱身一躍,從上邊取下了兩個燈籠,用火折子引燃了,遞給陽有儀一個。兩人提著燈籠去瞧那門,鐵將軍把門,已經是被鎖上了,陽有儀試著用手去扳動那鎖,覺得甚是牢固,想要打開,隻怕不易。

老劉頭退後幾步,打量起外牆來,隻見外牆約有四五丈高,對他而言並不算高,隻是對陽有儀來說,就有些高不可攀了。他又走到牆根處,用手摸了摸牆體,卻是土坯磚牆,心中自有了計較,對陽有儀道:“咱們爬上去。”也不待陽有儀回聲,伸出雙手貼到牆上,十指猶如鐵爪,竟硬生生的插 進牆內,土沫紛灑中,雙手相互交替著越爬越高。陽有儀見狀大喜,依法炮製,跟在老劉頭的身後攀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