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有儀繼道:“經過一番惡戰之後,那些弟子已經所剩無幾,剩下的人自然是心驚膽顫之極,哪還敢上前相鬥,劃起筏子就逃。隻是這大祭師也已是強弩之末,自然是無力再追,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帶著一具血棺逃了出去。”
計天嶽搖頭歎道:“可惜了。”
陽有儀道:“大祭師先和魃魈苦鬥,又與眾弟子惡戰,已是到了油枯燈盡之時,深知自己一死,此地血棺必被那些貪婪之人取走一空。當下將那些弟子的屍骨拋入深潭之中,用盡全身盡剩的功力,運用起了化骨滅屍轉靈大法,將水中的骸骨皆轉化成為水中怨靈,永世守護著這五具血棺,凡靠近血棺所在之處十裏之內的人必遭水中怨靈的無情吞噬。”
計天嶽頷首道:“那就是了,我們先前所碰的那些魔浪恐怕就是這些水中怨靈所化而成的。”
陽有儀讚同道:“不錯,那些水浪和白霧就是怨靈所化而成的,不過那時所見不過是其中幾隻而已,這才導致我們能夠成功脫困,現在想來當真是僥幸萬分啊!”兩人一想到當時的情形,不由感到一陣後怕。
陽有儀停了停,道:“隻是這些怨靈太過貪婪,此處的水中生物皆被吞噬殆盡。大祭師又覺得自己突增殺孽,心下實在難安,便又施法將怨靈逼退到十裏之外。不顧自身安危運起了開山搬石之法,將水中卵石聚集起來凝固變化為一支支的石柱,在血棺與怨靈之間人為的造起了一片石頭屏障,這些石陣上都隱印著大祭師的封令,使水靈不敢侵入。這樣一來一可以阻住船筏,二可以隔住水靈,一舉兩得。”陽有儀一口氣說到這裏,不禁盯著床上老者道:“也真難為這一個老人了,既要守棺又要兼顧水裏眾生,雖然還俗已久,還不失佛家中人的本性。”
計天嶽搖了搖頭,歎了聲氣,卻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隻得又歎了一聲。
陽有儀翻開那冊子又瞧上了一眼,道:“這化骨滅屍轉靈大法和開山搬石大法最為損耗法力道行,修行本為不易,如此折損修為的陣法自然鮮有人試,所以到了現今是已經完全失傳了,恐怕我師父他老人家都未得其法。這大祭師用盡全力使出後也就變成了廢人,知道自己大限將至,便寫下了這段經曆,隻盼後世哪位得道高人若是入得洞來,發現了這些血棺和這本書冊,明白真相後能夠繼續代為保管下去。”
計天嶽哼了一聲道:“簡直是婦人之仁,如此惡物豈能再留人間,隻怕將來後患無窮!”又從盒子裏拿起那兵符腰牌問道:“那這腰牌是怎麼一回事?書上說了嗎?”
陽有儀聽他這麼一問,猛一拍額頭道:“瞧我這記性,光顧說大祭師的事情了,還真忘了說這腰牌了。”從計天嶽手中接過腰牌,拿在手中細細揣摩著,良久方道:“據書上記載,這兵符腰牌,狼騎將印,碧玉扳指都是當年瓦氏夫人統率俍軍的信物,也是繼她死後唯一能夠控製住烏甲屍兵的法寶利器,若是三者合一,不但可將血棺中的屍兵解封,還能將其屍性完全激發,成為真正令人膽戰心寒可怖之極的殺人利器。”
計天嶽驚道:“那可了不得,若是這些龐然死物發起瘋來,何人能敵?隻是這兵符腰牌怎麼在老頭這裏?還有其他兩樣呢?又在何處?”
陽有儀答道:“本來三樣都在此處的,這老祭師知道這三樣物事的重要性,為免被心懷叵測之人得到壞了事,便和那些血棺一起帶了出來。隻是混戰之中另兩樣被那些逃出去的反叛弟子得到了,萬幸的是老祭師隨身係著這塊腰牌才幸免於難,否則後果真是令人堪憂。”沉思片刻又道:“關押在獄中的鹽商必定是逃出去那些弟子們的後人,就算不是也必然和他們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所以才深知此洞的秘密。所以我現在敢肯定,那具被搶運出去的血棺應該就是他抬到岑家糧鋪中後來又被我得到的那具血棺。隻是最令我費解的是你們官軍裏那安然安大人,他身上有著太多令人不解的疑點了,若是我猜得不錯,他叫你們進來取運的物事就是這五口血棺,還有這塊兵符腰牌,他到底意欲何為?他和那鹽商又是什麼關係呢?”
計天嶽聽了他的話後罵道:“這肺癆鬼一瞧就不是什麼好貨色,就知道整天挖空心思拍上頭的馬屁,然後就變著法子整治別人,什麼事落到他手裏就準沒個好。”
陽有儀道:“這家夥的疑點日後總會查個水落石出的。”忽想起一事問道:“那日出發之時安然對那張管帶說把諸事都交待給你清楚了,我瞧你神色不太自然,為什麼?”
計天嶽怒道:“不提這事還好,一提我就憋著一肚子火。我估摸著那家夥壓根就沒來到這洞裏,他隻和我說凡事都打點好了,順著路標一直往前就能找到那些物事,卻又不明說在什麼地方取得是什麼物事。所以那日聽他和那管帶大人的話語,那是拍著胸脯梆梆響的話啊,反正事都交待清楚了,若是尋不到那肯定是我計某人的無能,和他無關。當時我就覺得不大對勁,隻是從沒來過這裏,什麼事情都不明了,所以倒也不好和那張大人明說。”
陽有儀略為思索了下,道:“若是我們有幸脫困,你猜他會給你安上什麼罪名?”
計天嶽哼了聲,沒好氣道:“還能有什麼罪名?陣前失職按律當斬,哢嚓一下,頭就沒咯唄!”
陽有儀驚詫道:“沒那麼嚴重吧?不就尋不著嘛!竟然是要殺頭的重罪?”
計天嶽歎了聲氣道:“兄弟,你有所不知啊,這次出來我是給張大人立了軍令狀的,那張大人似乎對洞裏的這些事物也甚感興趣,若我是空手而回,那是大大了不得的事情,加上那肺癆鬼再吹上幾句風,肯定得安個陣前失職的罪名來懲治以我。”
陽有儀沉吟半響道:“若是你拿著這腰牌回去,又當如何?”
計天嶽一聽之下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連連擺手道:“不行不行,這可萬萬使不得,我若是能回去死了便死了,也就我一人的事,若是拿著這腰牌回去,落入到那肺癆鬼手中,那還不是捅了天的大事了?”
陽有儀沉聲道:“我這麼做自有我的道理,再說了,若沒有你的幫忙,我如何能混進州衙大獄內見著那鹽商,要見那鹽商,得必須保證你能官複原職,否則這事可不大易辦。”
計天嶽“哦?”了聲,道:“你真要進去找那鹽商?”
陽有儀點了點頭,道:“不找著他,怎麼能把這些事弄個明明白白呢?”
計天嶽不放心道:“那萬一肺癆鬼手上已經擁有了另外兩樣信物,再加這腰牌,豈不糟糕之極?”
陽有儀沉思良久後道:“應該不會,我們就和他賭一把吧,就賭他手上還沒湊齊另兩樣信物。就算他拿到這腰牌,待我進到獄內問那鹽商將事情搞清楚後,總要和他討回來的。再而言之,你待在他身旁,若是見他拿著信物想搞鬼,也總能製止的吧?”
計天嶽哈哈笑道:“那沒問題,那肺癆鬼雖說擁有一身毒功,但若論單打獨鬥起來,他還不是我計某人的手腳。”
陽有儀將腰牌遞給了計天嶽,道:“那就好,一切成敗就全依仗計兄弟你了,這事物事關重大之至,還望計兄弟見機行事。”
計天嶽將腰牌係在腰間,用手拽了拽,見係得甚是牢靠,便抬頭神色堅毅對陽有儀道:“兄弟放心,我自然理會得,就算拚了性命不要,也萬不能讓那肺癆鬼利用它使了壞勾當。”
陽有儀轉首雙目盯著那老者屍身,眉頭緊鎖道:“眼下最要緊的,是如何從此處脫身。”
計天嶽道:“現在要從後邊出去是不大可能了,這水太冷,而且出口在哪也不清楚,萬一迷失了道可真的要凍死在水裏了,唯一的出路就是從前邊硬闖出去,可那些怨靈不是吃素,唉!還真是令人頭疼得很。”他吱吱嘎嘎自顧說著話,陽有儀卻默默不語坐到床上,盤起腿竟閉目養起神來。計天嶽急道:“喂喂!你倒是表個態啊,行不行起碼吱一聲嘛?”推了他幾把,見他俱無反應,無奈之下也隻得作罷,自顧坐在一旁開起了小差。
計天嶽等待良久,才見陽有儀慢慢睜開了眼睛,忙問道:“有主意了?”
陽有儀深深吸了口氣,道:“沒有,不過我同意從前邊硬闖出去,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計天嶽是氣不打一處來,吼道:“瞎等了你半天,竟等來這主意,唉!”言罷坐在一旁不言不語自是生起悶氣來。
陽有儀笑道:“你的主意很好啊,我想的不過是如何實施而已。”
計天嶽歪著腦門斜眼瞧他道:“如何實施?”
陽有儀右手摸摸鼻翼道:“也是想不出。”此話一出隻把計天嶽氣得吹胡子瞪眼的,陽有儀卻哈哈大笑背著手出密室去了。
計天嶽又打了些魚兒來,用手將魚身剝開,掏出肉來將兩人身上都塗抹了幾遍,道:“這魚不畏冰寒,將其肉抹於身上,權當禦寒吧,雖明知無用,但總略勝於無。”
兩人又沿著岸邊來回跑動了幾圈,活動了一會筋骨,陽有儀望著黑烏烏的潭水,呼出了一口長氣道:“生生死死,聽天由命,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