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烏甲屍兵(3 / 3)

淩雲霄急不可耐,一把將地上那鵝肉搶在手裏,作勢欲扔,老劉頭急道:“你做甚?”

淩雲霄舉著那鵝肉威脅道:“你這老頭再不說,就別想再吃肉。”

老劉頭搖頭歎氣道:“你這年輕人,脾性太急,好、好、好!老漢這就說,這就說!”

淩雲霄笑道:“這就對了。”說著間又把那鵝肉放回原地,口裏連道:“前輩吃肉,吃肉。”嬉皮笑臉,一副討好之相。

老劉頭沒好氣瞪了他一眼,閉眼沉思半響,方開口緩緩道:“據老一輩代代相傳下來的傳聞道,那些烏甲俍兵因生前凶悍無比,殺孽深重,雙手沾滿了血腥之氣,死後其屍也充滿了暴戾之氣.當時瓦氏夫人帳下有一大祭師,擅長陰陽通靈之法,他向夫人提議道,那些死了的烏甲兵靈魄雖亡,但肉身仍在,仍然可以為其所用幫助俍軍沙場殺敵驅除倭賊。”

淩雲霄“啊”的一聲道:“這大祭師本事不小啊,死了的人他都能從地裏拉起來打仗,乖乖不得了。”

老劉頭道:“這大祭師本事自然是高,隻是這種做法是損陽壽的,民間有說法,這叫借陰兵,每借一兵自身短壽一年,你等修道之人萬萬學他不得。”

淩雲霄奇道:“那如果借上一兩百個陰兵,他還不得死上兩三次才夠賠?”

老劉頭道:“你以為陰兵那麼好借的?那大祭師窮其心血,也不過成功借來六個而已。”

淩雲霄失望道:“才六個呀?”

老劉頭斜眼對淩雲霄道:“才六個?六個都足夠厲害了。你到底想不想聽?想聽就別老打岔,否則我就不說了。”

淩雲霄吐舌道:“聽聽聽,我保證不再說話便是。”

老劉頭“哼”了一聲繼道:“隻是這大祭師借陰兵方法及其邪門,就是將已死的烏甲兵屍身放入一口黑玉雕成的棺材裏,將棺材抬至極陰極寒之處,成日成夜都要用活人的鮮血來澆淋,要淋澆九九八十一日,那棺材飛出一隻綠光小球就算成功了。若不然就算失敗,若是失敗就把棺裏的屍骨抬出來燒掉,不燒毀的話等到月圓之夜,那些煉不成屍兵的屍骨就會化為厲屍反噬自身。”

淩雲霄聽到這裏忍不住插言道:“那棺材我見過,就是裝著這個大家夥的。”言罷拍了拍旁邊那屍兵的腿,又問道:“那得要多少個活人來祭祀啊?”

老劉頭對他的插言也不以為意,答道:“所幸當時沿海一帶倭賊甚多,活人祭祀貨源倒還充足得很。隻是後來前方戰事緊,再加之瓦氏夫人也見這種方法太過殘暴血腥,就勒令停止了,不過還是真的拉出了六個烏甲屍兵來。”老劉頭說到這望了望那屍,舉起壇子喝了口酒道:“這個應該是那六個其中之一,隻是這屍的屍性已經被化解掉大半了,否則你還真拿不住它。”

淩雲霄差點沒被這話嚇死,好半天才吞吞吐吐道:“您老是說,它還有五個兄弟姊妹?而且若不是屍性已失,比現在還要厲害上幾倍?”

老劉頭道:“我方才拍了拍它的身子,有些疲軟,而且也沒聞覺到那股暴戾之氣,肯定是挖它出來那人怕被反噬,用了什麼方法將它的屍性封住了大半了。”

淩雲霄暗道:“怪不得師兄不許燒屍,原來裏邊果真大有名堂,那麼想來師兄肯定也是清楚這一點了,否則不會急急忙忙又返回那亂葬崗去尋那黑玉血棺去了。”

老劉頭見淩雲霄兀自想得出神,笑道:“小哥被嚇著了?”

淩雲霄回過神來道:“老前輩繼續講,就是煉出那六隻屍兵來了後來又如何的?”

“後來就是瓦氏夫人被困金山衛,以少擊多擊潰三千倭賊,靠得就是這六大屍兵。”門外忽有一人接道。

淩雲霄一聽聲音大喜,站起來迎到門口笑道:“原來是師哥回來了。”

陽有儀哈哈一笑,大踏步走了進來,對那老劉頭作揖道:“我們師兄弟真是看走眼了,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想不到打更的老劉頭竟然是個深藏不露的得道高人。”

老劉頭擺擺手謙道:“哪裏哪裏?隻不過是略通些許皮毛而已,談不上什麼高人。”

陽有儀正色道:“能一眼就看出烏甲屍兵屍性已失這點上,就已經是高人了。”

老劉頭哈哈笑道:“慚愧慚愧,快快坐下喝酒,一塊聊聊?”

陽有儀道了聲“好”,一縱身就躍到旁邊一棺材上,在上麵盤腿坐著道:“還是坐這裏舒服。”

老劉頭笑罵道:“幸好裏邊沒人,否則氣也給你氣死了。”

淩雲霄過來坐下聞言道:“莫不是說您自個?”

老劉頭“呸”了他一口,道:“死也得拉你給我老漢墊背。”

笑罵夠了,老劉頭方繼續道:“瓦氏夫人被三千倭賊兵困於江浙金山衛中整整一日,友軍卻遲遲不到,拚著數百俍兵的神勇好不容易捱到晚上,那夜,正是個月圓之夜。”

老劉頭說到這裏望著陽有儀道:“要不你來說給你師弟聽?”

陽有儀笑道:“還是前輩說吧,我也隻是偶有聽聞而已,具體的就說不上了。”

老劉頭點點頭道:“俍軍連續惡戰搏殺一日,到了夜裏已是人困馬乏之至,這時倭賊又重調集了人眾再次來犯,可俍兵們卻已無力再戰。正待瓦氏夫人心急如焚之時,卻聽外邊喊殺聲震天,以為友軍來援,忙忙出帳而望。卻見倭賊營地裏人仰馬翻亂做一團,隻見那大祭師右手持著一麵招魂幡,左手握著個攝魂鈴站在倭賊的營地之外指東點西,倭賊營地裏有六個身形高大之極的烏甲戰士跟著那大祭師的手勢在橫衝直撞,所到之處那是所向披靡。那些賊兵在那六名烏甲戰士的麵前根本就不堪一擊,那是被殺得血流成河,屍堆如山啊。瓦氏夫人眼見倭賊已是陣法大亂自顧不暇之際,趕忙呼令全軍出擊,倭賊本就被這六名烏甲屍兵嚇破了膽,自然不敵衝殺出來的瓦氏軍隊,被俍兵將士們一直追殺到了海裏,俍軍大獲全勝。那場麵,不是你我之輩現今能想象出來的。”

淩雲霄聽得是血脈噴張,望著那屍不禁道:“想不到這家夥還是個抗倭英雄啊。”

老劉頭繼道:“自那以後,這六名烏甲屍兵就跟隨著瓦氏夫人東征西戰,驅逐倭賊,所到之處,倭賊無不一一敗退,當時江浙一帶,隻要一提起瓦氏夫人的壯家俍軍,無不伸出大拇指道了聲好,當真是風光無限啊。”

淩雲霄哈哈大笑,連呼道:“痛快!痛快!”仰頭就是一大口酒下來肚。

老劉頭正色道:“聽來雖然痛快之極,其實這些屍兵也有個大大的弊端,就是白日無法隨軍行動,須得藏於棺內,還要尋得一處陰寒之地存放,到了夜間子時方可放得出來。而行軍打仗,戰事多變,哪有呆在一地長久之理,有時候一天都要轉戰百千裏地,這屍兵機動性不強,也算一大缺憾吧,要不那些倭賊豈能猖狂,早就被打回老家了。”

淩雲霄聞言點點頭,也跟著歎了聲氣。

老劉頭喝了一口,搖搖頭道:“當時駐守沿海的萬千將士上下一心,勝仗不斷,眼瞧著就要清除倭賊之時,卻給人起了嫉心,參了抗倭明軍統領張經一本,也算當時朝廷腐敗,竟輕信讒言,將那總督大臣打入死牢。俗話說,軍中不可一日無主,張經被捕,抗倭大軍群龍無首,頓時亂作一團,變成各自為戰的局麵,用了無數將士的性命,花了無數個日日夜夜打下的大好情勢,轉眼間便告土崩瓦解,瓦氏俍軍再如何神勇,屍兵再如何無敵,沒了友軍支援,終究也是孤軍奮戰,眼瞧是無力回天,瓦氏夫人萬念俱灰之下,含憤起了退意。”

淩雲霄猛一拍大腿,怒道:“一群狗臣子和一個無眼的君主,怪不得一個堂堂的大明萬裏江山,兵強馬壯,竟是抵禦不住北方滿清族的入侵,惹出什麼土木堡之變,嘉靖三屠來,想來是自個兒亂了套了,怪不得別人。”這些事都是他平日裏聽評書而來,想來都發生在明朝期間,自然而然也應該是發生在一塊的事情。

老劉頭淡然一笑,對他年代顛倒,混說一氣的毛病也不挑破,繼續道:“後來瓦氏夫人辭官告老還鄉,也將這六名立了大功的屍兵一同帶回了家。說來也怪,這六位屍兵雖說是無魂之物,但也好像認得舊主,對夫人極為忠心。每逢月圓之夜,若是那大祭師碰巧不在,這屍變一起,也就從來不敢入夫人府邸十裏範圍之內,而且倒也規矩,從未見傳聞說那些屍兵擾民之事.再後來瓦氏夫人仙去,那大祭師知道這些屍兵極是厲害,夫人尚在之時它們不敢妄動,可如今夫人已去,唯恐屍兵生亂,就施法將它們封於血棺之內,埋到一處世人皆不可知的隱秘之處,那大祭師也從此不知去向。”言畢拿起酒壇,卻不知何時起酒壇已空,複又放下酒壇道:“想不到事隔數百年後,此地竟然驚現血棺屍兵,料來大事不妙啊。”

陽有儀道:“這麼說來,如今放血棺在岑家米店裏的那人莫非是大祭師的後人?”

老劉頭點頭道:“就算不是他的後人也和他有莫大的關係。”

淩雲霄插嘴道:“都幾百年了,哪來的後人?而且這大祭師到底有沒有後人也未可知,我估計是現在的人聽到這故事後根據一些蛛絲馬跡尋到血棺所在也說不定?你們想想看,六口裝有屍兵的血棺啊,當初才一口血棺岑老板叫了多少人來都搬不動,而那個移來血棺的人也是動用了三十六個人才抬著來的。這麼說來,僅靠大祭師一人是不可能搬動這些血棺的,他得雇傭好多人才能搬走,那些人中肯定是有人留下了什麼標識或者書籍記載之類的物事,所以現在才讓人找尋到的。”

陽有儀想想道:“難道他不會將那些人全殺了?”

淩雲霄搖頭道:“如果他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何必要封屍移棺?這簡直是多此一舉,他可以控製這些屍兵,用來幹壞事不更好?反正能震懾屍兵的那婦人已經死了。”老劉頭和陽有儀給他這麼一說,也覺得有理。

老劉頭站起身來,拍了拍那屍兵道:“不管怎麼著,隻要找到抬來血棺的那些人不就一切都明白了?”

陽有儀道:“人海茫茫,如何尋找?”

老劉頭神秘地一笑,道:“岑竟乾。”

淩雲霄和陽有儀恍然大悟,齊聲道:“一千兩黃金。”

淩雲霄直拍腦門道:“本來我很聰明的,隻是這幾日被這屍兵一鬧,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其實問題的症結還是在岑老板那,隻要找到岑老板一問,一切都迎刃而解,哎呀哎呀,我怎麼就想不出這一點。”

陽有儀輕輕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腳道:“得了得了,別事後諸葛亮了,明日你還要去找岑掌櫃托他找人把棺材抬到義莊這裏來,我要把這屍兵重新裝回血棺裏去。”

淩雲霄嘟嚷道:“怎麼又是我?那你呢?”

陽有儀冷聲道:“我去找岑竟乾。”老劉頭不知是真醉了還是假醉,踉踉蹌蹌走到他那口棺材前,站在那嗬嗬嗬傻笑了數聲後嘭的一聲摔了進去,緊接著呼嚕聲大起。

淩雲霄心道:“這老頭睡得還真快,不知真的還是假?”正心想著,陽有儀躺在棺材上眯眼道:“也累了一晚了,你回去睡夥吧,我在這裏守著,記著明日尋那岑掌櫃差人抬棺材到這裏來。”言畢還沒等淩雲霄答應也是呼嚕呼嚕起來。

淩雲霄心中罵道:“兩個不老不小的怪物,睡得都挺快的,裝的吧?”心下雖如此想,但還是躡手躡腳地輕輕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