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千裏外,同樣佇立著一棵樹,有兩人合抱粗細,樹幹筆直,樹冠方圓幾十丈,枝葉茂密層疊,宛如撐起了一柄無比巨大的傘蓋。
細雨蒙蒙,空中彌漫著無法散去的霧氣,天地間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混沌色,唯有這一株參天大樹孤零零的佇立在原野上,仿佛是世界的中心一般。
於公謹身著道袍,盤膝而坐,膝蓋上展開一本羊皮古卷,不知經過了多少年時間浸染,羊皮紙早已變得黑乎乎的,現出一道道細密裂痕,仿佛酥脆得稍微一碰就會散開的樣子,上麵的文字墨跡幾乎已經與羊皮同色,必須要用足目力才能看得清楚。
他額頭上的皺紋微微隆起,低頭看著書上記載,枯瘦的手指隨著目光移動慢慢在書頁滑動,連一個字也不願放過。那根枯黃竹杖斜倚在身邊,旁邊還放著一個琉璃玉瓶。
一陣輕揚的竹笛聲從樹冠中傳出來,輕盈婉轉,在這綿綿細雨的天氣裏,透出了一絲無法用言語表達出的淡淡憂傷。
於公謹皺了皺眉頭,頭也不抬的道:“丫頭,停下來吧,不要幹擾我。”
“要你管!”一個清脆的聲音傳出來,樹冠中露出淩若影那張雪白無瑕的麵頰,鼓著眼睛凶巴巴的說道。
笛聲再次響起,於公謹歎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微微抬手,身上籠罩了一層淡淡的光暈,隔絕了聲響,繼續低頭審視著書卷。
一段曲子吹奏完了,淩若影身形慵懶的靠在樹枝上,手托下巴呆呆出神,幾縷細密的雨絲穿透了厚厚的樹葉遮擋,落在身上,將鵝黃色衣裙打濕,麵頰上緊貼著幾絲烏黑的頭發,愈發顯得蒼白寥落。
她輕輕的抬起手,一滴雨滴落在掌心,晶瑩的閃動,過了片刻,手掌微微一傾,雨滴沿著掌緣滑落下去。
淩若影眼眸閃了閃,臉上很快的回複了平日的神彩,輕盈的一躍,落到地上,站在於公謹一旁看他讀書,過了一會兒實在是覺得無聊,無意間看到旁邊的琉璃玉瓶,頓時眼中一亮,俯下身子,仔細的端詳起來。
玉瓶高有六七寸,是用上好的玉石雕琢而成,呈現半透明的乳白色。她小心的瞥了於公謹一眼,眼看對方一直低著頭未曾注意到自己的舉動,悄然一笑,飛快地伸手去拿。手指才觸到玉瓶,隻覺得一股寒氣順著指尖傳過來,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失聲道:“什麼東西,怎麼這麼冰?”
於公謹小心的翻過一頁,頭也不抬,微微搖頭道:“丫頭,不要打這瓶子的主意,裏麵的東西你應付不了。”
聽到他這麼一說,淩若影反而來了興趣,鼻中哼了一聲,忍著寒意將那玉瓶捧起來,這小小玉瓶看起來不大,卻沉甸甸的幾乎有三四十斤重。她將玉瓶舉到麵前仔細看了看,隻見裏麵似乎是一團灰白色的雲霧在飛速旋轉,正看得聚精會神之時,猛然那雲霧彙聚成一張猙獰的人臉的模樣,嚇得她啊的驚叫一聲,險些將玉瓶拋出去:“這是什麼鬼東西?”
她這麼一鬧,於公謹再也不能看書,無奈地將書卷收起,道:“你說得沒錯,裏麵裝的就是一個鬼東西啊。”
淩若影明亮的眼睛眨了眨,有些疑惑道:“鬼東西?”
“嗯,確切的說,是一名鬼將。”
“奧,鬼將啊。”淩若影心不在焉的隨口應了一聲,馬上反應過來,再次啊的叫出聲來,玉瓶險些托不住,結結巴巴的道:“於叔叔,裏麵是,是……鬼將?”
於公謹麵色如常,點了點頭。
淩若影呆了一呆,卻忽然臉色通紅,眼睛裏滿是興奮之色:“鬼將啊!於叔叔,這可是鬼將啊!你是怎麼抓住它的?”她伸手就要把瓶子揣進袖子裏,卻忽然臉上一滯,小聲道:“於叔叔,你抓了一隻鬼將,不怕鬼界找你麻煩?”
鴻蒙開辟,天生六界:神、佛、仙、鬼、魔、人,各自奧妙不同。無論人間界或者神佛仙魔四界,都孕育著億萬計生靈,除去極少的跳出輪回之苦的大能外,其餘生靈死時魂魄都會進入鬼界,由幽冥鬼府根據這生靈一聲善惡施行獎懲,重新打入輪回。
為了維護輪回秩序,幽冥鬼府自這些生靈的魂魄中挑選強悍之屬組成鬼軍,不知多少億萬年積累下來,鬼軍數量早已達到了一個駭人的數字,號稱有八百億可戰之兵。
而在這億萬鬼軍中層層篩選,其中佼佼者可晉升為鬼將,再向上便為鬼帥鬼王,每一個都有極為強悍的實力。據說幽冥鬼界在極盛時候有十方鬼帝,一百零八方鬼王,三萬六千鬼帥,其下的鬼將更是數不勝數,多如牛毛,而且每一個都實力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