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惠走過去,在她身後停住腳步。
未等沈惠開口,安笙轉身,聲音悠悠含笑:“此處風大,娘娘身子嬴弱,不便久留。”
沈惠有片刻的沉默,她靜靜的打量著安笙:“你為什麼要將太子殿下受傷的事告訴我?”
安笙一笑,如實回道:“為了讓你們和好啊。”
“我不信,你怎麼會那麼好心。”
“我自然不會。”安笙大方承認:“太子妃娘娘聰明如斯,難道看不出我想利用你擺脫太子殿下嗎!”
沈惠蹙眉,似乎陷入迷茫,安笙的話聽著並非虛假,這一點她可以肯定,但是這麼做對她有什麼好處呢?她若不想嫁給孜言,又為何跟他回燕國?
“本宮想不通你這麼做的理由。”
安笙不以為意的哼笑,側頭繼續看向遠方的越關城:“娘娘不必想通。”
沈惠嘲諷的笑:“你口口聲聲不願入宮,那麼,你現在的擔憂又是為哪般?”
安笙遲緩回頭,落在她身上的眸光幾乎沒有情緒,很淡,也很冷,也很認真,很凝重:“如果我說,讓我擔憂,讓我牽掛的,另有其人,你會相信嗎?”
沈惠看著她落寞的背影,一時間竟啞口無言。
安笙的話可謂莫名其妙,但出於女人的直覺,沈惠竟然對她的話堅信不疑。
安笙溫溫的笑,解下身上的披風搭在了沈惠身上。她身上隻留了一件寬鬆而單薄的長裙,在凜冽寒風之中,尤顯脆弱。
然而,那骨子裏,卻分明藏著一股傲氣與執著。她一步步向軍營的方向而去,背後是越關城巍峨的城樓。
沈惠一把扯下肩上披風:“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還不需要她的同情與施舍。
安笙頓住腳步,含笑回頭看著她,柔聲道:“太子妃娘娘懷了身孕,要格外留心身體才是,等你做了母親,就會明白。
孩子是父母生命的延續,是將你與最心愛的人緊緊聯係在一起的紐帶,有了這個孩子,原本完全獨立的兩個人,他們的命運從此再也無法分開。”
她的神情很落寞,也很模糊,她說完,淡漠的轉身,留下了沈惠一個人,看著她的背影發呆。
莫名的,她感覺到手中的披風散發著淡淡的溫暖,沈惠開始狐疑!
安笙離去後,沈寒巡營時看到了站在外麵的沈惠,他急切的走過去:“姐,你怎麼站在這裏?外麵風大。”
他低頭,正看到她肩上的披風,“這是,那個女人的?”
沈惠點頭應著:“嗯。”
沈寒冷哼了聲:“她會有這麼好心!”
沈惠蹙眉,似有所思般問道:“沈寒,你有沒有覺得,這女人,她很奇怪?”
“的確有點兒怪,姐,你一定想不到,明明說是梁朝公主,該是養尊處優,卻還身懷武功。”
“她倒是不簡單。”沈惠點頭:“自太子受傷後,她的擔憂,我感覺得到,可是她對我說,她擔心的不是太子。我發現我越來越看不懂她了,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她。”
“這還不簡單,一試便知。”沈寒眸光幽動,在沈惠耳邊低喃了兩句。
傍晚,天色開始昏暗,眼看著一場大雨將至。
安笙沒想到沈惠會再來找她,她將披風疊的很平整,輕輕放在安笙麵前:“物歸原主。”
“太子妃娘娘客套。”安笙一笑,倒了杯白水遞給沈惠:“娘娘身懷有孕,還是少飲茶為妙。”
沈惠在桌案旁坐了下來:“多謝。”
安笙坐在她身側,溫笑:“娘娘來此,不會隻是送件披肩那麼簡單吧。”
“安姑娘是聰明人,本宮也就不繞彎子了。本宮想問你一件事。”
安笙輕輕的笑:“娘娘但說無妨,定當知無不言。”
沈惠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潤口:“你是當真不願下嫁太子,還是怕本宮害你,所以,以退為進?”
安笙失笑,沈惠有此一問,倒也不在她意料之外:“我的答案是什麼對於太子妃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娘娘肯不肯相信。娘娘還是直說吧,想要我做什麼?”
“果然是聰明人。”沈惠將手中杯盞放在桌麵上,杯底碰撞了桌麵,發出淡淡的聲響:
“本宮想讓太子與我一同回帝都,就在明天,如果你去勸他,本宮就相信,你是真的無意入宮。”
安笙含笑搖頭:“我可沒那麼大本事,這件事隻有太子妃娘娘才做得到。”
沈惠疑惑了:“你的意思是……”
安笙笑著俯身,在她耳側笑聲嘀咕了幾句。
沈惠有些微遲疑:“如此,行得通?”
安笙添油加醋,分明是激將法,但偏偏有人願意上鉤:“難道太子妃不想知道你在殿下心中的分量究竟有多重嗎?”
“好,就這般。”沈惠目光堅定,而後起身向外走去。
安笙依舊悠哉的坐於原地,手持茶壺,斟了杯清茶,細細品味。茶不過是邊境的粗茶,不知為何,入喉後竟別有一番味道。
事情似乎發展的比她預想中更順利,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回家了,真正意義上的家。
翌日,溫孜言還在半夢半醒中,忽有侍衛來報,說太子妃娘娘晨起後便腹痛不止。
“什麼?”溫孜言大驚,也顧不得身上有傷,跌跌撞撞的便向沈惠的房間跑去。
果見,床榻之上,沈惠麵色蒼白,額上都是大汗。
“惠兒,怎麼了?”他坐在榻邊,將她的身體攬入懷中,毫無意外的,扯裂了胸膛上的傷口,鮮血染透了雪白的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