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修冥輕歎一聲,接過半斤手中油紙傘,而後擺手讓她退下。
他隨手提起石桌上的酒壺晃動了下,壺中叮咚聲作響,還有半壺的酒液。
他將酒注入盛了冰雪的青花瓷杯,上好的女兒紅,融了冰雪的涼,竟是別有一番滋味。
他自斟自飲,無意間抬眸,竟撞上一雙清冽的眸子,她不知何時已回了頭,定睛看著他。
漆黑的發絲散落了雪花,一襲飄然紗衣與冰雪同色,憑空添了一股空靈。
君修冥舉起酒杯,淡然詢問:“要喝一杯嗎?”
安笙不語,卻在石桌旁坐下,學著他的樣子,倒了杯雪酒,仰頭一飲而盡。
冰冷的酒液入喉後,卻是火辣的滋味,唇齒中又殘留著美酒的醇香。
君修冥溫聲提醒:“別喝那麼快,十年的女兒紅,容易醉人。”
安笙輕笑,搖晃著酒杯:“醉了總比清醒著好。”
君修冥大掌握住她冰冷的小手,眸中盡是溫情:“這麼好的酒,拿來消愁,真是有些浪費了!”
安笙冷笑著,甩開了他的手,或許是她還不知道要怎樣去容納他身邊多出的一個又一個女人的存在。
他凝望著她的時候,墨眸深情而凝重。
安笙仰頭又是一飲而盡,一杯接著一杯的,轉眼手中酒壺便見了底。
君修冥奪下她手中酒杯,將她擁入懷裏,貼在她耳側曖昧道:“別喝了,小心酒後亂姓。”
安笙抬眸,顫動的睫毛上還掛著閃亮的雪珠。
小鹿一樣的眸子,怯生生的,酒醉的臉頰帶著緋紅的顏色,如熟透的蘋果般誘.人品嚐。
感覺到環在腰間的手臂越收越緊,禁錮著她的身體,體溫逐漸攀升,很明顯這是一種曖昧升騰的信號。
安笙開始不安分的掙紮:“君修冥,放開我。”
他溫怒的聲音蓋住了她的:“別亂動。”
安笙蹙眉看著他,卻見他又忽而一笑,真是善變的男人。
“對不起,我心情不好。”她丟下一句,逃一般的跑入殿內。
君修冥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並沒有起身追趕,他端正身子坐在雪中,唇角溢出淡淡苦澀的笑。
內殿之中,安笙在半斤的服侍下沐浴更衣,彼時,天色已經完全暗淡了下來,窗外天幕漆黑,隻有柔亮的雪光。
他一直沒有走進來,她以為他早已離開,畢竟,後宮中多得是等他盼他臨幸的女人,他沒有必要留在這裏碰軟釘子。
“嘎吱”一聲,窗欞被推開,刺骨寒風撲麵而來,打透了安笙身上單薄的絲衣。
她下意識的打了個冷顫,目光渙散的落在窗外,窗外一片白芒,天與地似乎融為了一色。
而白雪皚皚之中,那抹高大的身影依舊醒目,他仍坐在桌旁飲酒,石桌上不知何時多了幾個空置的酒壇。
“皇上一直坐在園中喝酒,這麼冷的天,隻怕要將人凍壞了,娘娘還是去勸勸皇上吧?”身後,傳來半斤擔憂的聲音。
安笙下意識的溢出一抹苦笑,他一向不缺為他擔憂的女人,少她一個又不少。
“我先睡了,記得替我將殿門關上,別讓冷風吹進來。”她說完,走入溫暖的內室中。
半斤僵在原地,看了眼內室中溫暖的燭火,最終,目光落在風雪中那一抹高大的身影之上,無奈的歎息。
也不知這二人又是在賭什麼氣?但半斤隱隱約約知道,安笙大概惱的是自己!
內殿放置了許多炭火盆,溫暖如春,青銅爐中燃燒著嫋嫋青煙,香氣淡雅,卻侵入人心肺。
她穿著單薄紗衣的身體裹在明黃的錦被中,溫暖的快讓她昏昏欲睡,而渾渾噩噩間,感覺被子被人掀開,身旁的位置突然塌陷,躺入一個沉重的身軀。
安笙蹙著眉頭翻身,撲麵而來是濃重的酒氣,意識瞬間清醒過來。
“君修冥,你出去……”她隻來得及發出幾個單音,唇就被他封住,濃重酒氣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安笙不停的掙紮,卻被他翻身壓在了身下。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深不見底的墨眸,翻滾著漆黑的漩渦,根本照不進一絲光亮:“你就這麼狠心嗎?是不是朕凍死在外麵,你也不會心疼半分?”
安笙美眸微眯,清清冽冽的笑,泛白的指尖指在心口的位置上:“在我淪陷在皇上溫柔中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沒有心了,又怎麼會心疼呢。”
似乎是喝了酒的緣故,君修冥的情緒很過激,他一把抓住安笙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沙啞道:“是鴛鴦的事嗎?
朕給她的不過一個名分,若是你心裏不舒服,打我罵我都好,哭出來也好,就是別忍著,我心疼……”
安笙依舊緊閉著雙眼,沒有絲毫反應,如同木偶人一般,君修冥急了,握住她的手揮向自己的臉。
“啪”的一聲脆響後,安笙終於有了反應,她睜開了眼看著他,眸中盡是不可置信。
而他沒有絲毫停止的意思,握著她的手再次打在自己側臉上,也不知究竟打了多少下。
安笙終於無法隱忍的甩開他的手,嘶喊了聲,“君修冥,你夠了沒有!”
他下手不輕,安笙的手掌隱隱作痛著,而他英俊的側臉細微的浮腫,唇角掛著一抹血絲。
一雙墨眸也是血紅的,隱隱的浮動著淚光:“朕將心都扒給你了,你告訴朕,怎樣才算夠呢?”
安笙沉默,靜靜的看著他的眼睛,許久後,突然抱住他,放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