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笙理了理裙袍,對駕馬的小廝吩咐道:“西邊街上的城門口就可以了。”
馬車也便徐徐的行駛在大道上。
君雯疑惑的看了眼她:“去哪裏做什麼?你要出城嗎?”
安笙漫不經心的說道:“我送人,你口中那個白少爺不是今日要前往安定去查案嘛,以前他幫過我,我去送一送也不為過吧?”
君雯一聽就不樂意了,冷冷的開口道:“有什麼好送的,又不是不回來。”
安笙倒不知道她生哪門子氣,難不成還就隻準皇帝三妻四妾了,再說那可是她的師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去送一送也不過分。
馬車內的氣氛沉寂了會,安笙才又道:“太後不是不準公主隨意出宮的嗎?今兒怎麼又出來了?”
君雯嘟囔了一下嘴:“自然是溜出來的唄,今天君堇夕的生辰,皇後在禦花園熱熱鬧鬧的辦了場宴席,結果呢,沒幾個人樂意去,指不定又會怎樣發脾氣?
不過她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倘若當初她幫的不是我五哥,也落不到現在這樣的下場,我皇兄已夠仁慈了,到現在都還不廢她。”
隻能說人生存的環境很重要,如今的公孫淑媛,心理早就扭曲了。
安笙視線停留在窗外,冷然說道:“皇後畢竟付出了女人的一輩子,如今卻一無所有,心裏難免會產生不平衡,但留著她,總有一天還會闖出大禍。”
所以,她也隻好先為民除害了。
君雯聽她前半句話還以為她要為皇後說好話,不過她所說也是事實,這些年皇後可沒少做出喪盡天良的事。
兩人聊著聊著也便到了城門口。
剛下馬車,君雯就看見了丞相府的月憐:“若離,你的白少爺好像並不缺人送啊!”
安笙向她所看的地方投去視線,見那女子生的娥眉如月,粉唇含笑,一襲淡黃的長裙上繡著如雲似霞的櫻花,藍色的絲線在腰間勾出婀娜的身姿。
白楉賢對她溫潤的笑著,仿佛兩人就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可隻有安笙看得出他的笑容裏沒有絲毫的溫暖,就連親昵的動作也很不自在。
白楉賢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神情微微一僵。
月憐轉眼看向站在君雯身邊的女子,走上了前,唇邊仍是帶著笑:“沒想到公主也會來這裏,不知這位是?”
安笙還沒來得及回話,便被君雯搶先劫了去:“我皇兄最疼愛的賢妃娘娘。”
月憐說話的聲音和緩斯文,如江南的一抹春江綠水,話又說的極為討巧:“失禮了,公主和賢妃來這裏是有事嗎?”
安笙剛想開口,白楉賢卻走了過來說道:“公主和賢妃娘娘是我的朋友,得知我要去安定,想必是來相送的。”
月憐實際上並不屑安笙,現在誰人不知賢妃是被皇上趕出來的,含笑點了點頭。
看著眼前這個嫋嫋婷婷,膚光似雪的女子,安笙不難看出,不假時日又是一個厲害的笑麵虎,轉而也不想再理會,對他開口道:“師…是怎樣出去就怎樣安然的回來…”
白楉賢溫和的目光在不經意間便對她流露出了寵溺:“好,我答應你。”
安笙淡然的點了點頭,一旁的君雯卻十分的不耐:“好什麼好啊,別磨蹭了,要走趕緊走。”
白楉賢無奈的翻身上馬,又睨了眼她:“別忘了我對你的叮囑。”
安笙抿了抿唇,一抹淺笑,很巧妙的避開他話裏的含義:“放心吧,我一定等著你回來,喝你和月小姐的喜酒。”
至到聽到這句話,一旁的月憐才露出會心的笑意,而他的神色卻略微沉重。
白楉賢擔憂她找安笙的麻煩,也便牽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親吻了一下,柔聲道:“記得等我回來。”
月憐嬌美的小臉上愈發的紅豔,好似一朵紅彤彤的石榴花,低聲應道:“嗯。”
白楉賢這才策馬揚鞭離開,一行人也都尾隨在他身後風塵仆仆的跟去。
正當安笙欲要坐上馬車時,卻聽見月憐身邊的丫鬟故意拔高音量的說道:“姑爺待小姐真好,昨兒還特意在府上留了一宿,想必是舍不得小姐。”
安笙歎了口氣,這丫鬟的嘴早晚得惹出禍來,這話裏無非就是讓人歪解裏麵的意思,還沒成婚就住在一起,也不知月丞相的臉麵往哪裏擱?
君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是啊,白少爺可真疼月小姐,到時別鬧出未婚先孕的事來就好,免得傳出月丞相的千金還未出閣清白就毀的傳言。”
月憐粉唇緊緊的咬著,橫了眼身邊多嘴的丫鬟:“翠兒,你胡說八道什麼?白少爺昨晚用過晚食便離開了。”
安笙坐在馬車裏也忍俊不禁的勾了勾唇,拉著她上了馬車。
君雯掀開馬車簾子,對月憐客套了一句:“本公主今日便不叨擾月小姐了,想必這心上人走了,也沒心情再招待本宮。”
月憐妾了妾身,算是行禮,低斂眸子裏深藏著厭惡,被人如此調侃一番,她臉色更是難看。
而君雯完全不以為意,坐在馬車內嘻嘻哈哈的笑著:“若離,你剛剛看見她那副吃癟的表情了嗎?真是好笑!”
安笙象征性的點了點頭:“你還是為自己積點口德吧!別四處樹敵。”
君雯不服的撇了撇嘴:“說我還不如說你自己,對付起皇後,你可是一點情也不曾留,對了,這馬上就要春獵了,你有狩獵時穿的衣服嗎?要不要我讓宮裏的人幫你做兩套?”
安笙倚在馬車壁上,合著雙目,昏昏欲睡,沒辦法,今天她破天荒起的太早,身邊的公主每次見到她總能說個沒玩沒了,跟和尚念經似的。
君雯見她不語,便當做是她默認了,又睨了眼街上來來往往的路人:“若離,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你陪我去逛街好不好?”
安笙想著楊堯極有可能派人去客棧尋她,便開口拒絕了:“我怎麼覺得公主出宮就跟趕集一樣容易,今日我有事,還真不能陪你,改日吧。”
君雯一臉的失望,下一秒安笙就已經跳下了馬車:“公主見諒,改日定當賠罪。”
君雯趴在窗戶上,看著離她越來越遠的安笙,凶巴巴的道:“下次我饒不了你。”
安笙無奈的聳了聳肩,轉身便直接回了客棧。
她剛到客棧的門前,半斤就急匆匆的跑了過來:“主子,不好了,屋內來了好些官兵,說是找你。”
安笙摸了摸半斤的頭,輕鬆的笑了笑:“沒事,意料之中。”
反倒半斤一頭霧水,這種事情都能意料之中?
正當安笙步入屋內時,將站在裏麵的官兵清點了一下:“多了五個。”
楊堯一臉黑,看她這樣子是早知他會來了:“多了五個少五個也不是給賢妃的。”
至從昨日她離開營帳之後,他下身就全然無力,根本站不起來,如此明日,他根本就無法前往塞外。
安笙翻臉同樣很快,一瞬臉色便沉了下來:“既然如此,那將軍就請吧!直走就是大門,一路別回頭。”
楊堯氣大的瞪著她,想發火偏偏又得忍著:“本將軍來都來了,又豈會空手而歸。”
安笙隨意的坐了下,眼底帶著詭異的笑:“嗬嗬,那就要看將軍的誠意了,這茶真好,怎麼不品嚐品嚐?”
楊堯現如今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來了這裏連她的凳子都不樂意碰:“賢妃到底是什麼人?來北盛有什麼企圖?”
安笙怡然自得的抿了口茶水,舉止優雅:“唉,這話說的真是讓人傷心,我來北盛這麼久,將軍居然不知道我是浣鄴人士。
不過像我這樣芊芊的弱女子,又能有什麼企圖?倒是將軍做起這些算計人的事來,得心應手的很!我又哪裏是將軍的對手?”
楊堯在她手裏已經不是栽了一次,兩次了,鬼才相信她是個弱女子!
強行憋著心裏的怒火,問道:“賢妃到底想怎麼樣?”
安笙真想將手裏的茶水潑在他的臉上,語氣極為不耐:“將軍明知故問呢,隻怪將軍手底下的人不識趣,而不是本宮想怎樣,倘若一早將三千士兵奉上,我們之間又豈會鬧的現在這般不開心?您說是與不是?”
楊堯現下必須忍氣吞聲,一口應道:“好,我就給你三千精銳,隨你支配,如此可滿意了?”
安笙睨了眼上方染著的檀香,慵懶的說道:“可以,不過要勞煩將軍,現在就去給我選十個一等一的高手出來,你不必多問,本宮自有用處。”
楊堯看了眼身邊的侍衛,怒吼了一聲:“耳聾嗎?還不快去!”
“是是是。”侍衛連聲應道,而後便匆匆的離開了客棧。
隻是侍衛沒走多久,又有人來勢洶洶。
半斤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大氣都不帶喘:“主子,不好了,皇上來了。”
她老遠就看見了常德,所以就急忙跑了進來彙報。
安笙猛地睜開眼睛,從座椅上起了身,不解君修冥怎麼會突然前來,而且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是這會關鍵的時刻。
她果斷扭頭看向了楊堯:“是不是你?”
楊堯冤枉的搖了搖頭:“賢妃娘娘,你要知道我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又如何可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