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不要和我走散(3 / 3)

安笙傲慢的揚著臉,笑靨中盡是嘲諷:“王爺真以為你能殺了皇上嗎?薛太妃在宮中籌劃一生,都不得如願,更何況現在皇上羽翼已豐,想殺他,哼,簡直是異想天開。”

說實話,薛太妃在宮中她還真沒怎麼聽說過,應該一直被王氏壓製著。

“你不信本王能殺了他?”君寧笑的無比陰寒:“若本王告訴你,皇後此刻就在養心殿,本王在她身上塗了劇毒,君修冥一但沾染,頃刻間就會毒發身亡。

若本王再告訴你,本王謀劃多年,養心殿中早已插入無數奸細,劉錦如今便是其中之一。現在,養心殿已被本王的死士包圍,這樣,你還認為本王殺不了他?”

“王爺還真是喪心病狂!他可是你的親弟弟。”安笙再也無法維持鎮定,拂袖而起,剛要離開,一把利刃已架上了纖細的脖頸。

君寧右手握劍,左手持棋,依舊一派悠哉模樣:“賢妃以為你還能離開嗎?”

安笙冷然一笑,麵對頸間劍刃,竟無一絲畏懼:“我全身而退自然不易,但與王爺玉石俱焚似乎也並不太困難。”

君寧突然大笑,目光似有深意的落在她肩頭:“本王能在宮中安插眼線,自然也能安插在你的莞寧宮,你來的路上就不曾發現,你轎輦上奇特的香?

本王來告訴你,那是一種什麼樣的香,能讓一個絕世高手像個廢物,像隻羔羊任人宰割的香。”

安笙靜默原地,蒼白的容顏不變,隱在雲袖下的手掌緊握成拳。

君寧依舊笑著,又道:“賢妃,本王心情好,不如我們來賭一把如何?就賭你的命。”

“如何賭?”安笙問。

君寧不緊不慢的指著麵前的棋盤:“若你的白子能贏過本王的黑子,本王就放你離開,決不食言。”

安笙抿唇,而後一挑衣擺重新坐下,她淡掃一眼棋盤,黑子已占據大半勢力,白子垂死掙紮,敗局已定。

這是一場不公平的賭注,但她已別無選擇。當罐中最後一顆白子落下之時,安笙知道自己輸了。

“你輸了,賢妃娘娘,可要願賭服輸。”君寧狂笑起來,似乎這場貓捉老鼠的遊戲極好的愉悅了他。

安笙一心惦記著君修冥的安危,根本無法專心在棋局之上,又如何能不輸。但她雖輸了,卻不會認命。

她一把掀翻棋桌,向窗口飛去,而君寧的反應也不慢,下一刻,鋒刃的寶劍便刺了過來,他招招致命,安笙又身負重傷,隻有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

轉眼間,已是遍體鱗傷。

他單手抓住她受傷的肩骨,將她托在梁柱上,用繩索鎖住。安笙碧綠的長裙,染了大片的鮮血,如綻放的大朵血蓮,妖嬈絕魅。

“安若離,你也愛上了他吧?竟不要自己的命,也要去救他。”他大掌捏住她尖小的下巴,力道之大,幾乎將她的骨節捏碎。

安笙吃痛,卻毫不怯弱的冷冷盯著他:“你…胡說八道…”

這可能是今年她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她愛君修冥,真是一個諷刺,將她推上死路的男人,她還會愛?她安笙,又不是受虐狂!

“別騙自己的心,一個人隻有在麵臨死亡的最後一刻,才知道最在乎誰。”君寧陰狠的笑,用力捏住安笙手腕,露出腕間那一串雕琢精致的檀木珠串。

“不過他對你也算是用心良苦了,這珠串,當年本王親眼見到君修冥雕刻,這是他送給那位姑娘的東西!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他話落,一把扯斷她腕間紅線,珠串應聲而斷。

安笙木然的看著那些木珠一顆顆迸濺在地,不知為何心底竟有一絲落寞,那串佛珠是什麼時候戴在她手腕上的她並不知道。

君寧再次毫不憐香惜玉的捏起她的下巴,微眯著褐眸,深深凝視,那失去血色的蒼白,絲毫沒有影響她的美,反而平添了一份空靈:“真是可惜了這張臉,誰讓你是君修冥的女人,所以,你必須死。”

安笙輕輕的笑了起來,一雙明眸如星璀璨,沒有絲毫畏懼,真不明白,皇室的男人為何一個比一個變態?

君寧看著她,心中不免惋惜:“或許,賢妃還可以再賭一次,皇後若是失手,劉錦便會告訴他,你在這裏,不過,本王已在乾祥宮內布下天羅地網,隻等著取他的命,你說,他會來嗎?”

安笙垂眸看著他,絕世的笑靨更加諷刺:“王爺當真高估了本宮,若換成你的王妃,或許勝算會大一些。反正,王爺這綠帽子也是自己做的,戴上幾次又有何妨?”

她這一句是當真激怒了君寧,啪的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得安笙眼前發暈。

“你閉嘴!”君寧狂吼,在不經意間,他想起了公孫淑媛。

安笙依舊在笑,隨手抹掉唇角流出的血痕:“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君寧,你連自己的親弟弟都殺,你根本就不是人。”

君寧失控的狂吼,又是一巴掌揮了過去:“他不是本王的手足,我們一出生,便注定是仇人。他娘那個濺人搶奪我母妃的恩寵,他又搶本王的皇位,最後還搶本王心愛的女人,所有本王喜歡的,他都要來搶,他就該死。”

而安笙似乎不知疼痛一般,白嫩的臉蛋血肉模糊一片,她卻一直一直在笑:“這江山是先皇留給他的,公孫淑媛那個女人是你父皇搶他的。

嗬嗬,依我看,無論江山還是女人,都是他的,是你在搶他的東西,還要恬不知恥的博取同情嗎?”

君寧再次揚起手掌,安笙毫無畏懼的仰頭,清傲而又絕美。她本不想惹怒他,但她就是忍不住他這般扭曲事實。

他的手緩緩落下,托起了她的下巴,邪魅的笑了:“賢妃既然知道他愛的是畫像上那名女子,何必還為他死心塌地。

本王的確無恥,但成王敗寇,無論江山還是女人,都將歸本王所有,可你呢?你又得到了什麼?”

嘲諷的笑在美麗的臉龐消失,安笙的神情很認真,也很專注,說道:“寧王爺錯了,我安若離不愛君修冥,自然也不期許從他那裏得到什麼?”

“是嗎?本王但願賢妃不是口是心非。”君寧說完,雲袖一揚,打翻了桌案上的燭台。然後,拂袖而去。

燭火燒起,點燃了紗帳、桌台、軟榻,並越燃越烈,衝天的火光,晃得眼睛生疼。

安笙深陷火海,身體順著梁柱癱軟在地。

她吃力的撿起落在不遠處的一顆檀木珠,唇邊浮起一抹笑靨,都這個時候了,她為何還有心情想這些?

安笙蒼白的容顏,神情淡漠,竟沒有一絲深陷火海的知覺,她深知君寧的詭計段然是不會得逞。

周圍的溫度迅速攀升,烤的肌膚生疼,空氣中彌渙散著滾滾濃煙,不斷竄起的火苗點亮了她蒼白的容顏。

她竟沒有一絲畏懼躲閃,反而想更貼近火焰的溫暖,她的心,在這個毫無感情可言的深宮裏變得太冷,太冷了。

不過,她想,他不會來了。

畢竟每一次可以選擇的時候,他都沒有選她。

而君修冥對她的特別,也都是來源於他心裏的那個女孩,她記得他說過,他不會來救她。

這一刻,她還在期待什麼?

衝天的火光烈焰之中,女子一雙清冽的瞳眸,渙散開來,恍惚間,隻覺得這跳動的火焰與數年前元宵夜燈會的燈火重合。

她又看到了夢裏的場景,那個夢很真實,真實的就像發生過,可她從來記不起有那麼一段記憶。

夢裏,男子一襲白衣翩然,緊緊的牽著她的手,在人潮湧動的長街上行走。

一盞盞琉璃燈明亮炫目,她卻怎樣也看不清他的臉。

她告訴他,她想家,也想爸爸媽媽了。

那時他緊握著她的手,那般用力,他說:“安笙,不要和我走散。”

她木然被他牽著手臂,他看著燈會,清亮墨眸中倒影著燈火璀璨,是那樣美,那樣的暖。

安笙突然想起母親曾說過的一句小詩: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所以這隻是一個夢,裝飾著屬於她的夢。

隻是夢裏的燈會上,他們還是走散了,她的荷包被扒了,他去追竊賊。

她一個人,茫然無措的坐在黑暗的角落等待,而他沒有再回來。

再後來,她好像遇見了師父,他將她從原地帶走了。

他們在熱鬧的酒樓中喝酒,上好的女兒紅,她喝了幾杯就醉了。

她趴在桌上,四周響起吵雜聲,她覺得真吵,好在不久後,有人將她抱起來,放在自己的背上,他的背寬闊而溫暖,讓人輕易的沉溺淪陷。

她以為,這背的主人是師父。

她說:“師父,我想回家,我想家人。”

“……”他沉默。

她又說,“師父,我想哭。”

輕微的歎息後,他說:“那就哭吧,哭出來會好過一點。”

她就真的哭了,將頭埋在他背上,無聲的落淚。

許久後,她又說:“師父,我害怕。”

他回答,“別怕,有我在,有我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