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是一個天才,但是,這並沒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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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鍛煉出僅憑口型就能判斷出對方的對方想要說啥的特殊能力後。
王破用它去看那些護士與護士之間的切切私語,用他去看焦急的家屬在手術室外抱頭的呢喃.....因此他知道了很多的秘密,比如某護士和某護士其實是拉拉,再比如某醫生曾收取了某個家屬的紅包,而後卻故意延緩其康複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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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這個下雪的黃昏,他聽到了最好的消息,同時他也明白了自己生存的意義。
“他已經死了!........你讓他死好不好!我求求你了,讓他去死吧!..我求你了,讓他解脫吧...父親已經死了,破兒的那一份我們也拿到了...你就行行好。。讓我可憐的孩子解脫吧..我求你了,求你了..”
女人歇斯底的對男人大聲的吼,而聲音卻越來越弱,到了後麵那幾句我求你了,已然是帶著哭腔微不可聞了。
她用手捶打著自己的丈夫,眼淚順著臉頰流進了她的貂皮大衣,夕陽下,王破看得真切,一滴滴,閃閃發光。
而那個男人沉默了片刻,輕輕的說
“過一段時間吧,老頭子才死,如果現在就讓他死掉的話,那麼輿論會對我們不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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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指著ICU重症監護室的王破,想要對男人說些什麼,卻不知為何,一時忘了言語,隻是眼淚簌簌的流了下來。
又是片刻的沉默。
男人卻又突然的點了點頭,隨後他淡淡的對女人說。
“就後天吧,把他的眼角膜捐出去。”
女人聽完這話仿佛被抽掉了主心骨一般,緩緩的癱坐了下來。
王破看得很清楚。
她癱倒在地上,那雪白的貂絨大衣,被染上了灰塵。
她的臉緊貼在重症ICU的玻璃上,噴湧的淚水早已花了她的妝容,眼角的淡淡的魚尾紋暴露了她的實際年齡。
四目相對。
她說。
“你解脫了,我的孩子。”
王破不能說話,但是他那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裏透出的倒影出的雪花與黃昏讓她知道。
“我在看黃昏,明天會是一個好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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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那些插入王破身體上的管道被悉數的拔了出去。
替他拔掉那些管子的是醫院的護士。
從衛校畢業那年開始,他是她的第一個病人,也是目前為止唯一的一個病人。
王破覺得自己是喜歡她的,因為她是他世界裏除了母親外唯一的一個能跟自己說話的女人,而且,她戴著粉紅色護士帽的時候,很美。
王破記得前些年,這個護士總是愛在他耳邊說一些私人的話,比如某個醫生又給她寫了一封蹩腳的情書,又比如她家的姐姐生了一個大胖小子,還有,她其實喜歡LOL,她家裏都不知道,但是她隻是躲著一個人悄悄的玩......因為她是個女孩子....她以為他聽不到,但是她可能不知道,他能看見..
因為他是一個天才,最沒用的天才。
後來她結婚了,對象是該醫院的某個醫生,他不知道是不是那個給她寫蹩腳情書的那個醫生。
最後,她抹著眼淚快速的快速的拔著他身上的各種管道。
“再見,其實我早就想你死了。”
她說。
他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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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失去這所有的管道之後,他的肉體隻能在這個世界上存活半個小時左右。
所以他即將很快的被推進手術室,在去掉眼角膜後,醫生會給他注射氯化鉀,那是他夢寐以求的東西。
生存,或者死亡,這是每一個人擁有的權利。
但對於這條即將死去的生命來說,他選擇死亡,隻是來的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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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的雪,簌簌落下,蕩滌著這個讓他有些看不清的世界。
手術室張開了巨口,將他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