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懷禮臉色微微一變,但又不好反對,隻好在前麵引路,一群人朝前麵的精繡坊走去。
精繡坊內不僅是綾羅綢緞,香帕絲巾、各式衣物也是應有盡有,而且繡工精美,布料上乘,隻是價格不菲,也不是尋常百姓能夠買的起的。
雷萱兒隨意在精繡坊內選了幾樣,卻都是些女孩子應用之物,羅衫、手帕、香豔旖旎的大紅色鴛鴦戲水絲綢被罩,還有兩匹上等絲綢。祝懷禮見雷萱兒買這些東西也絲毫不避諱自己在場,更是心花怒放,認為這位高傲如清水芙蓉、極少對人假以辭色的雷家小姐對自己頗不見外,顯然是另眼相看。爽快地付過二百多兩銀子,緊跟雷萱兒走出精繡坊。
雷萱兒朝司馬元明嫣然一笑,輕輕道:“司馬公子,可否借貴仆人跑一趟路?”
司馬元明慨然道:“萱兒小姐哪裏的話,就是讓在下千裏奔波,也是義無反顧。”揮手一招,一直在後麵跟隨的眾仆人中走出四位,齊齊躬身施禮。
雷萱兒如出穀黃鶯般的甜美聲音又道:“那就麻煩四位小哥,將這些東西送去一個地方。”四人不待司馬元明吩咐,立即上前提起那三四包物件,側耳恭聽。
雷萱兒眼波流轉,雪白的小臉上笑意盈盈,輕輕道:“請四位小哥將這幾個包裹送去城北的依紅樓,交給那位芙蓉小姐。”轉頭又對站立一旁的祝懷禮道:“素聞祝公子風流倜儻,四處留情。坊間傳聞一月前祝公子和依紅樓的頭牌芙蓉小姐海誓山盟私定終身,這些東西就送給芙蓉小姐,並且告訴她,就說是祝懷禮公子相贈,想必她不會拒絕吧?”
話說到一半,剛才還是春風得意,溫文爾雅的祝懷禮臉色就變得通紅,手足無措,欲辨無詞。司馬元明哪裏肯輕易放過這個落井下石的機會,立即吩咐道:“你們還不趕緊去!記得萱兒小姐說過的話,一定要說明是祝公子相贈!”四人躬身一禮,迅速離去。司馬元明不理羞憤的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的祝懷禮,又對雷萱兒道:“萱兒小姐不但消息靈通,而且還心思縝密,在下佩服!”
雷萱兒當中揭醜,司馬元明火上澆油,後麵的丫頭仆人個個偷笑,祝懷禮通紅的臉變成了青色,哪裏還能厚顏留在這裏,卻又不願失禮,拱手道:“萱兒小姐,在下突然想起有些急事,暫且告退。”說完,轉身離去,他的仆從們也匆忙跟隨。
司馬元明意氣風發,揚聲道:“祝兄果然是有禮有節,但願也是有信之人!”隨後哈哈一笑,對雷萱兒道:“萱兒小姐,我們繼續逛,請!”
雷萱兒道:“司馬公子,小女子也有些事情想請你仗義援手呢。”司馬元明一呆,他並非一個蠢蛋,看到了祝懷禮被愚弄的下場,自然也會心生警惕,但是自省己身,似乎沒有什麼明顯的把柄。幹笑兩聲道:“請萱兒小姐示下。”
雷萱兒笑而不答,邁步前行,司馬元明雖然心頭惴惴,但又不敢露於形色,故作鎮定,邁步跟上。
轉過一條街,雷萱兒在一處米鋪前停下,開口道:“寒冬將至,洛陽城內卻有不少乞丐忍饑挨餓,司馬公子可否慷慨解囊,購些大米施舍給那些乞丐,解他們一時之困呢?”
司馬元明放下心來,慷慨道:“萱兒小姐真是悲天憫人,心地善良,既然如此,在下就買下一千擔白米,任由萱兒小姐調派。”隨後掏出銀票交給仆人,讓他進米鋪購米。
雷萱兒嫣然一笑,如花盛放,司馬元明頓時筋酥骨軟。不過雷萱兒又道:“奇怪的是今年也算是風調雨順,五穀豐登,洛陽城內的乞丐卻突然多了許多。小女子聽說是一些官府以朝廷屯田養兵為名,強占民田,以致百姓流離失所,淪為乞丐。司馬公子的父親身居高位,手握大權,不知道是否可以略微節製一下部屬,少占些良田呢?”
司馬元明笑容凝固,一臉羞慚。這些事情他自然清楚,他父親洛陽太守司馬安國不擇手段,占地斂財,搜刮民脂民膏,家財巨萬,百姓恨之入骨,背地稱之“剝皮死馬”,洛陽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偏偏雷萱兒借他之手買米施舍乞丐,又請他父親節製部屬,這無異於當場打他一記耳光。
司馬元明臉皮雖厚,也禁不起雷萱兒這樣旁敲側擊,不過雷萱兒的父親雷展不但在洛陽城,在整個中原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商家,自是不敢輕易得罪。當下拱手道:“萱兒小姐厲害之極,在下這就回府,盡力而為,盡力而為。”說完,轉身垂頭離去,一眾仆人自然也隨之走開。
兩個俏麗小婢捂嘴而笑,一個對雷萱兒道:“小姐真是厲害,三招兩式就讓他們羞慚無地、知難而退。”
雷萱兒卻沒有半分得意開心之色,反而輕歎了一口氣,黯然道:“你們兩個陪我逛逛吧,我已經有好久沒有出來了。”兩個婢女對視一眼,收斂笑容,垂頭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