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這具肉體融合已久,江懷瑾已經分不清是本來的感情還是這具肉體的,自己還活著時,母親偷偷塞進口裏的飴糖,江懷瑾母親撫著自己孩子發燒額頭的手,交織地幻化成了她心裏的暖流,不知緣何,她也跟著無聲哭起了起來,眼淚滴在大紅的錦衫,沾濕了大片衣襟。
雖沒有哭出聲,卻是有人注意到了,柳翟氏看了一眼江懷瑾,看她哭得傷心,心裏更加難受,“這孩子是誰,又在哭個什麼。”
江懷瑾隻是搖頭,眼淚卻掉得更厲害了。
“江姑娘大約也是思念自己母親了吧。”柳喻白伸手示意江懷瑾過來“瑾妹過來。”江懷瑾隻得強行壓了壓那源源不絕的痛意。
“江姑娘隨我進京,其實與兒子如同兄妹般相處,更因為兒子需要這麼一個沉溺聲色的借口,名聲被我所累,若將來柳家能安然度過,兒子定要為江姑娘尋一個好人家。”到底是柳喻白了解柳翟氏,同樣的事,說法不同,聽在柳翟氏耳朵裏竟是完全不同,這下柳翟氏不僅心裏不再有芥蒂,反而對這個少女生出些許母愛,畢竟若是柳夢雲要是能活到現在,大抵也同她一般高了。她伸手將江懷瑾拉到了自己身邊,伸手給她擦了擦眼淚,“好孩子,委屈你了。你剛才是因為母親才哭得那麼傷心嗎?”
江懷瑾靠著她微有馨香的身體旁邊,真是恍如靠在自己母親身邊,一樣的溫暖,放鬆。“嗯。我母親...在我很年幼的時候就去世了。”腦海裏的江懷瑾肉體對母親的記憶最為深刻,在帶江懷瑾上京的路上,像是要把一生的事都告訴江懷瑾一樣,江張氏把她一生的事都盡數告訴了江懷瑾,哪怕對方隻是個稚童。江張氏家裏頗有些小康,她自己庶務都極差,不擅自理,她與江柏舟成親後,竟是江柏舟做飯照顧她,因此江柏舟的母親對她極為不滿,可是倆個孩子,這樣的江張氏竟是一定要自己帶大,若不是婆婆阻攔,她定不會留下江瑜。北上京城的路甚為難行,一路上風餐露宿,江懷瑾小病不斷,前路的不安定,未來的不確定性,再苦再難,她都沒有放下懷裏的江懷瑾,是怎麼樣的母愛才能讓一個因為喪夫痛不欲生的妻子,帶著一個未斷奶的孩子走到京城的。因此,柳翟氏提起自己娘親,江懷瑾眼淚又如掉了線的淚子一般滾滾而下,直讓柳翟氏慌了手腳,“是我不好,不應該惹你傷心,莫再哭了,你娘若有靈,看到你已經出落得如此出息,一定會心懷感慰的。”
三人又說了好一會兒話,江懷瑾才算止住了眼淚,柳喻白早四下張望了半天。
“找你祖母吧,你祖母這幾年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她本也想撐著看能不能看你父親到之前先看到你,但是實在熬不過了,我讓人扶去旁邊客棧裏休息去了。”柳翟氏話音還沒落,已經聽到棚子門口傳來的聲音。隻見一個容色俏麗的丫頭扶了一個頭發皆白的老夫人快步走了過來,那老夫人衣著不凡,滿臉皆是威儀,眼底卻是青藍,神色甚差,雖然威風凜凜,但一看就是思慮太重,身體欠安。她一步不停地走向柳喻白,柳喻白早站了起來,老夫人一把抱住了柳喻白,眼圈已發紅,卻仍自強忍著,“嗯,不錯,身體看著好些了,有好好吃藥,也長高了。”柳翟氏又把江懷瑾的事跟柳老夫人說了一遍,那老太太不喜也不怒,抬頭看了眼江懷瑾,“嗯,是個懂事的,但是長得太過好了。”柳老夫人年輕的時候也是將門虎女,這已經是她極高的評價了,柳喻白笑了起來,“瑾妹長得好有什麼不好,算起來,她與我的妹妹也沒有什麼不同,一家有女百家求,誰家不希望自家女兒出色,再說,我不是也長得很好麼,是不是也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