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
從大一開始,王棲梧的英語與另外五個室友不在一個班上,所以她已經習慣了很多事自己做,包括吃飯。而且這樣的現象越來越明顯,導致即使上同一節課,她也一個人走。
“不要等我了,你們先走吧!”她常常這樣說。
“等一會兒吧!”這是開始的時候她們的回答。
“梧姐,我們沒有等你——是你想太多,哈哈!”後來她們這樣回答。
到後來,大家索性什麼也不說,就由她獨來獨往。
於是,一個人起床洗漱,一個人吃飯,一個人上課,一個人到“春風化雨”園裏閑逛,一個人在路燈下聽廣播裏的歌曲,一個人到湖邊散步,一個人看春花秋月,一個人完成喜怒哀樂。但是,她並不是完全脫離了“愛的小窩”這個群體。每個學期一次的聚餐和夜貓K歌,她都參加;例行的宿舍大掃除,她也會出力;偶爾的“臥談會”,她也滔滔不絕;偶爾的“小娛樂”,比如堆雪人,她也一起玩……
“你怎麼可以這樣?這樣你多孤單?”李雨初有好幾次打電話給她得知她正一個人做事的時候就會這樣說她。
“我們從一開始就有很多事沒有交集,文聯社團、家教兼職、選課、‘愛心包裹’誌願者,還有大創項目,都是我一個人跟別的同學一起做,大家都有自己的選擇——這很正常。她們也有自己的事是一個人做的。有時候,有些事就是一個人做的,而且一個人的效率更高,你不覺得嗎?難道你每天都是隨波逐流,人家幹嘛你幹嘛嗎?”
他便不再追問。
但是,也有很多事,她雖然是一個人在做,遇到困難的時候,室友們都毫不猶豫地伸出了援手。比如這一次——
這一天,上完第一節課,大創項目的負責人李芳和另一個項目小組成員祝琳琳找到了她。
“棲梧,有個事跟你說一下,我們這個項目經費裏有專家費,所以老師要帶我們去拜訪專家。”李芳有條不紊地陳述著,“我們要去上海,拜訪上海交大的一位老師,具體是什麼樣的人物我還不清楚,到時候老師會把資料發給我們。我先把這件事跟你說一下。我跟老師初步商量了一下,打算一放暑假我們就去,估計是7月15號,大約呆五天我們就回來。這前前後後的費用大概得……算車費的話……每人兩千左右吧。我們先自己墊錢,到時候經費下來再給我們。你看看你去嗎?”
“我去,我當然去!”王棲梧笑著說。
“那太好了!”她倆也笑了,“卓姐不去,我以為你也不去呢!”
“卓姐不去!為什麼?”
“她爸爸需要她照顧。”
“哦……那對她來說真就可惜了這次機會!”
兩個人轉身離開的時候,王棲梧臉上的笑容便轉化成了憂愁。“這兩千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家裏很困難,要怎麼辦呢?”她走在去圖書館的路上,覺得天空也灰暗了。“這事是不能跟家裏開口了……李雨初?不可能,他才馬上畢業,而且我也不可能跟他開這個口。陶詩音?也不行,她跟我一樣是個窮學生,怎麼會有錢?她自己假期做家教賺了好多錢,可是她開學沒有從家裏拿錢,那些錢都不夠自己花了。孟梓楠?不行不行,我以前已經麻煩他很多事了,高中的時候幫我從市裏捎書回來,大一的時候晚上接站又幫我找住處,上個假期又在年三十幫我和妹妹訂票……我怎麼還好意思向他開口呢?哎……難道還要麻煩她們嗎?每次有事都是她們幫忙,張雅都借我好多次錢了,還能開口嗎?哎……”
她滿麵愁容地來到圖書館,找到劉雲若的《舊巷斜陽》,坐下來,卻遲遲不能靜下心來讀進去。終於,她又走出了圖書館。
站在圖書館正門的大台階上向遠處眺望,一片美麗的**,是散步的好時光。於是,她開始思念李雨初。她撥了他的電話,然而關機。她失落,到鑰匙湖邊閑走,坐在湖邊的長凳上,湖水輕輕地泛著漣漪,湖邊的蘆葦已經連成了片,形成柔美的岸線。迎春花已經謝了,忘憂草很旺盛,為花開而努力。又撥了幾遍電話,還是關機,發信息:“你又關機!”沒有回複。憂傷,失落,懊惱,糾纏著她,她開始哭泣。淚水模糊了視線,沾濕了眼鏡。微風吹來,拂去被淚水打濕的發絲,擦幹臉上的淚。“有人說,電話打一次就不要打了,短信發一次就不要發了。如果在乎,他會回複。難道他隻是在欺騙我?得到了就不再珍惜,難道他隻是在玩弄我麼?”她這樣想著,淚水便再一次流了下來,湖水無聲地起伏,淚水無聲地落下,一粒幹枯的迎春花從枝杈上無聲地落下,掉進青黃相間的草叢。她又拿起手機,這一次,她沒有撥電話,而是打開了音樂播放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