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長一段時間,祁鍶鈺都覺得自己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女孩兒。她幻想著將來能相夫教子,在時光的流逝中度過最精彩的人生。然後,她老了,那個男人能推著她的輪椅,陪著她,走到時間的盡頭。
但畢業後,祁鍶鈺卻突然主動提出要和鄭老師分手,對方盡了最大努力,都沒能把她留下來。她一個人來到了成都,過著平淡如水的生活。
又過了一段時間,單位組織體檢,查出她血液中異常的殘留物。醫院對這種新型的病毒難以界定,層層上報至國家衛生部門,最後經世界衛生組織權威的醫療專家鑒定,祁鍶鈺體內的殘留物為一種稀有的毒素,它對神經破壞性極強,一旦感染,死亡的速度會很快。全世界僅有五例感染者,中國僅一例!
我唏噓不已地正聽著,夢星辰突然問道,你覺得當時都發現了這個病例,為什麼沒有延伸追蹤其背後的真相呢?
這個問題把我問倒了。我真的難以回答,隨後就問夢星辰,祁鍶鈺說了當年那場慘絕人寰的瘟疫嗎?
夢星辰搖了搖頭,什麼也沒說。
我又追問道,你怎麼知道這些的呢?說完心裏嘀咕著,以為夢星辰會說,機密情報,或者無可奉告之類的。可他卻說,祁鍶鈺告訴我的!
啊?我大腦裏一片空白,沒理解背後的邏輯性。
夢星辰又補充說道,她聯係我了,就在前幾天。其實這次來四川主要是看她。
病房裏有個紮著辮子的女孩兒正侍候著祁鍶鈺喂湯吃藥,見到我們,祁鍶鈺掙紮著坐起了身,用低沉的啞音招呼著我和夢星辰。我總感覺到旁邊那個女孩兒眼神挺怪的,似乎藏著什麼。
夢星辰坐在祁鍶鈺床邊,關切地問起她的病情,又介紹了我,律師,作家,喬海鷗的朋友。
我以為旁邊那個女孩兒是護工,誰知祁鍶鈺卻伸出手,艱難地拉著她介紹道,鍾芊芊!
啊?小五!
我驚呆住了。夢星辰也傻了。
徐周的前任女友,她怎麼會在這?我恍惚著以為是在夢裏。
那一瞬間,我感到空氣沉悶淒戚,仿佛囚禁在時間的籠罩裏,怎麼掙紮都無法擺脫囚框的枷鎖。祁鍶鈺像是回光返照,情緒非常高昂。她和我們聊了很久,她說沒想到會寫喬海鷗的故事,更沒想到他進入安家後麵對迷霧重重的局勢。祁鍶鈺還說如果有機會,身體允許,她要看看我筆下名門望族裏的風月之情。
她平常幾乎與世間隔絕,醫生擔心電子輻射對她身體的危害,電腦這些能上網的設備徹底跟她劃清界限,手機都是用老式按鍵那種。偶爾能看看報紙,書刊和雜誌,但這些印刷體上是無法看到有關喬海鷗的是是非非。
我們聊到她的大學生活,她說大一就喜歡上了鄭老師,但節奏慢了一步,被顧卿儀搶了先機。她本以為自己完全失去了機會,老天又眷顧了她,顧卿儀死了。她又重新踏上愛情的征程。畢業後的那些事兒,祁鍶鈺都沒說,她告訴我們的,都是那些美好的經曆。
祁鍶鈺和鄭老師分手的事,我們沒問,也沒說到鄭懷傑所戴麵具之下隱藏著的驚悚之相。既然她心中的鄭老師是天使,那就不要殘忍地破壞這個信仰吧。
如果,真有這麼一天,她能接觸網絡了,了解到這個故事的真相,那也隻能,順其自然。
我們又說到了喬海鷗。安寧去美國讀書之後,她就從那套一居室中搬了出來。喬海鷗還住那兒。很長一段時間,這個大男孩都不願與人交往,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似乎又回到了他剛踏進校園,認識程姍姍之前的那段青澀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