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瓦的電燈泡,將整個小房間渲染得昏黃而朦朧。
小房間中,木床一張,冬夏被子各一雙,小木桌正對著房門,餘下的地方被一個小衣架占據,上麵僅掛著一套上班專用的西服。
每次上班回來,胡秀才都要手腳麻利的換掉身上的西服,穿上屬於自己的地攤服飾。
一晃眼,這一天眼看著又要過去了。
地麵上,已是車水馬龍。
吵吵嚷嚷的人群,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在臨近的人行道上密集而又劇烈。
“簌簌簌簌……”
地下室又開始掉灰了,可胡秀才卻置若罔聞。
從被包芸兒吵醒到現在,也就是上午十點到此時的下午五點,整整七個小時,胡秀才就像丟了魂一樣,傻傻呆呆,癡癡愣愣。
半響,胡秀才從床底下再一次將方便麵箱子拖了出來。
“嗤拉!”
撕開方便麵,胡秀才下意識的掰斷了其中一根方便麵,嘴裏無意識的念道。
“我穿越了?”
“我沒穿越!”
“我穿越了!”
“我沒穿越?”
“……”
“我沒穿越!”
八十多克的麵餅,徹底被胡秀才被掰成了粉末,堆在小木桌上。
當最後一根方便麵被他放在小木桌上時,他的神情出現了不甘和掙紮,猶豫半刻,他再一次拿出了一代方便麵。
“我沒穿越?”
“我穿越了!”
“我沒穿越!”
“我穿越了?”
“……”
“我穿越了!”
最終,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繼續盯著小木桌上的兩座方便麵渣山,似乎是想看出個子午醜卯來。
“嘭!”
隔壁的地下室中,準時響起了一聲巨響,提示胡秀才時間已經到了晚上七點。
“哇……”
哭聲一如既往的響起,是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嗚嗚咽咽的。
隔壁地下室中住著一對中年夫婦,兩人有一個十五歲的女兒,長的花容月貌,簡直就不像兩個人親生的。
遺憾的是,他們的女兒腦子有問題,智商一直停留在五歲。
雖然已經明白了事理,可玩性卻特別的大,整天和一群四五歲的娃娃們玩在一起,就算是被叫做傻子也不在意,還樂嗬嗬的。
A市的帝國醫院是天朝最好的一家腦科醫院。
中年夫妻兩人一直在A市打工掙錢,期待著有治好女兒的那一天。
一晃眼,他們和胡秀才一樣,都在A市待了五年多了。
得益於A市慈善機構的幫助,中年夫婦的女兒在附近的一家慈善小學讀書,這也是中年夫婦能夠堅持給女兒看病到現在的最根本原因。
不過,兩人平日裏為了給女兒攢醫藥費,沒日沒夜的幹著,鮮少有照看女兒的機會。
唯一和女兒相處的機會便是每天晚上這個時候。
男人沒什麼文化,可卻知道59分和61分的最大不同,一旦女兒成績不及格,他就火冒三丈,一準兒給女兒一頓竹筍炒肉。
不過,也有高興的時候。
五年下來,胡秀才這間地下室,沒少被中年男人敲開。他女兒的成績隻要超過六十分,他就要敲開這地下室的每一個小隔間,耀武揚威的炫耀一番,直到每個人都附聲稱讚他女兒聰明,這才心滿意足的回去,不管你願意不願聽。
當然,這種時候並不多,大家最習以為常便是現在這種情形。
“你個賠錢貨,整天就知道玩,連一篇作文都寫不出來,考試每次都不及格,再這樣下去,小心老子那天把你給賣了……”
“還哭!”
“劈裏啪啦……”
“哇……”
小竹棍抽在屁股上產生的聲音,和小女孩因為痛而愈發嘶啞的哭泣聲,算是徹底將胡秀才從發癔症中拽了出來。
“那……終究隻是個夢啊,別了,我的雲兒,別了,我的青梅竹馬……”
終於,胡秀才接受了現實。
夢無論多麼的真實,那終究是荒唐的,對他的現實生活絲毫幫助都沒有。
比如說現在,‘嘰裏咕嚕’的腹鳴聲提醒胡秀才,他又需要進食了,但小木桌上的兩堆方便麵渣,讓他失去了繼續泡麵的動力。
“要不,出去搓一頓……還是算了,萬一不衛生,給我傳染了什麼……還是泡麵最好吃!”
慢慢的,胡秀才的眼中終於恢複了幾絲光亮,開始盯著小木桌上的方便麵渣,猶豫著怎麼處理才能做出一碗麵香四溢的泡麵來……
A市生存法則第二條:斤斤計較是生存的唯一原則,任何鋪張浪費都是對存款的間接謀殺。
……
“咣咣咣……”
胡秀才所在的地下室小隔間,門被大力的敲著。
一聽這力度,就知道是包租婆的掌上千金,包芸兒,也隻有她這麼敲門,才不會被包租婆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