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重嵐醒來之後,便決定不回京城。而洛遲硯,不僅支持她,還當機立斷向蕭玨請辭。
如今都在傳,他是因為萬念俱灰才萌生退意。
蕭重嵐道:“隻是你這一離去,陛下他……”
蕭玨繼位到親政,洛遲硯的輔佐至關重要,從他的政治謀略到洛家勢力的參與。
洛遲硯道:“陛下經過這麼多年曆練,已能獨當一麵。自古到今,輔佐之臣少有善終,我也正該急流勇退。就不知張太師明不明白這一點了。”
提到張平伯,蕭重嵐想到張世成。張平伯自知此事非同小可,在洛遲硯回京之前,他便主動向蕭玨請罪,稱張世成為了剿滅叛賊,濫用手段,保護長公主不力,應當黜免。
蕭玨立刻準了奏折,其後任顧淩言為尚書,顧中在平叛中深明大義,不顧年邁主動請纓,平叛後又立刻交出帥印。蕭玨如此提拔也是對顧家的交代。
還有顧淩峰,防禦南疆趁火打劫,立下大功,爵晉一級,全權掌管西南。
為了安撫張家,又將張世成弟弟的兒子提拔了起來,而張家那位千金小姐張媛,一入宮便封為貴人。
蕭重嵐幽幽歎了口氣,她並不能怪蕭玨如此處心積慮,身為帝王,他隻能如此。
而張世成,他最在意的仕途就這樣沒了,也是對他最適合的懲罰了。
蕭重嵐抬眼,見洛遲硯滿臉關切看著自己,不由笑了笑,道:“……你放心,我已經想開了。”
蕭重嵐義無反顧跳下去,那一刻她真心希望能夠陪著弟弟,讓一切就此結束。
然而並不是一切結束。看到洛遲硯的時候,她心裏竟然有些慶幸和欣喜。
蕭重嵐端詳著洛遲硯的麵容。
她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時,根本沒有指望過洛遲硯會相信,她隻是想要說出來。
“你為什麼會相信我呢?”蕭重嵐問,“我以為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洛遲硯避而不答,笑道:“其實於我而言,你叫做蕭重嵐還是陳諾,都不重要,你是你自己,便足夠了。”
蕭重嵐心中一動,抬眼看他。
洛遲硯微微一笑,伸手拈起她一縷發:“不如我們想想,還有什麼地方值得去,你還想去哪裏?”
“哪兒都想去!”蕭重嵐笑著,轉而想到什麼,又道,“若是能遇見明輝大師就好了,我還有許多事想請教。”
洛遲硯聽到“明輝大師”,微微皺了皺眉,咳了一聲,道:“……大師行止無定,還是順其自然吧。”
平緩的山巒綿延到天際,悠長的小調在田間縈繞,清晨一片祥和與寧謐。
蕭重嵐站在亭子中,看著遠處,依稀可見洛城的城牆。她曾在那裏拜別蕭玨,踏上和親之路,即使是那時候,她也不覺得自己會永不能回到這裏。
然而這一次,她將永遠離開,一去永不回。
蕭重嵐說不清心中的感覺,她以為她無可留戀,然而想到不再回來,想到故人,心中又有幾分複雜。
“皇姐。”身後一個沉著而年輕的聲音喚她。
蕭重嵐身子一震,不可置信轉頭,站在她麵前的,是本應該在皇宮中的蕭玨。
“陛下!您怎麼會在這裏?”蕭重嵐忙向四周看,看到站在不遠處的侍衛和洛遲硯,她才放心。
蕭重嵐又看一眼洛遲硯。
洛遲硯回京複命,他們就在洛城附近找了個隱蔽居所休整。阿川和清兒也能好好養傷。
今日他們即將啟程離開此地,一早他把自己喚醒,問她想不想再看一眼洛城,她遲疑地答應了,沒想到會見到蕭玨。
再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蕭玨,蕭重嵐有些悵然。
眼前俊秀又透著幾分威儀的青年,就是那個揚著一張圓圓的包子臉,睜大了眼睛信賴而歡喜看著自己的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