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根本矛盾(2 / 2)

常信平言論,不是他一個人的態度,是一幫人的集體意誌,是受趙期昌影響的這批人。自然,被趙期昌影響的人都如此憤怒,可想而知趙期昌本人的怒火是何等熾熱!

為了宣泄怒火,當著張知縣的麵,趙期昌連取證這麼重要的環節都給省略,示威也是恐嚇、更是泄怒,當場處斬五十餘凶徒。

而這場信念的戰鬥,趙期昌的理念可以概括為民族集體主義,而與他做對的是堅持華夷之論的普世觀念!

毫無疑問,華夷之論比民族主義還要霸道、激進,貫徹了三千多年的華夷之論看來,華夏之人才是人!

趙期昌自然是認同華夷之論的,最大的矛盾在於華夷之論已經走到了盡頭,無法更改哪怕一點點的理念。

動不動就是聖人說、祖宗法,根本容不下其他思想。無法開拓支脈發展路線,已將現有的道路開發、擴充到了極限。即,華夷之論主導的中國,已失去了革新、再發展的潛力!

一潭死水,無有活魚!

這就是趙期昌不能容忍的,全盤接受現在的華夷之論,無異於抹殺他的思想。這就是最大最不能容忍的矛盾所在,沒有任何的斡旋餘地,要麼趙期昌被華夷之論同化、被華夷之論摧毀,再要麼他摧毀現有的華夷之論,改良出具有可發展潛力的新華夷之論。

而王陽明,就是走在趙期昌前麵的一個人,他終結了使得儒家精神分裂兩千多年的善惡之論,是王陽明闡述了‘良知’,卻屈居亞聖之位。

是故,孔聖人依舊壓在王陽明頭上,使得擁有‘良知’的士子,依舊被‘禮’所約束,始終無法解脫出來,自然也無法為了心中的良知而不顧一切的戰鬥、進而推動發展。

顯然,趙期昌對王陽明的認同感高於孔子,並在日常行為中流露出來。而慘遭皇帝打壓,潛伏在官場心學弟子眼中,趙期昌就是自己人!

值得一說的是,王陽明手把手帶出的那批心學弟子,可不會被所謂的‘禮’約束住,這幫人格物致知連鬼神都質疑、不懼,機會合適沒有他們不敢幹的事情!

心學從無到有,就是這批人逆著當時的普世觀念,是他們認同了王陽明的理念,才使得心學誕生。若沒有這批人逆著普世觀念支持王陽明,那王陽明別說死後列位聖廟,估計就是個瘋子評價。

某種意義上來說,聖人(領袖)之所以是聖人,是因為有一批無所畏懼的追隨者;聖人之所以是聖人,就是他們可以拿出一套值得其他人豁出性命追隨的理念。

聖人(領袖)、追隨者、理念,三者哪個都不能少。

說這麼多可能缺乏主要例子,比如練兵,是個人都覺得要研發器械為先,能有五百步殺人的火槍絕不要一百步還設不準的火繩槍,追求的都是器械、軍製、戰術的先進性,容不得各種低效率的事情。

這就是趙期昌兵技巧的來源,而殷正茂自然知道兵技巧意味著什麼,心生畏懼根本不敢與趙期昌往來。這不是兩個人性格的差異,而是彼此思想的差別!

常信平語氣忿忿,周圍為死者哭嚎的家眷,搬運屍體、挖掘坑道的軍民也是人人哀怒交織,眼神駭人。

趙期昌不發一言,本就一張死人臉更為的陰鬱,轉身就走。

回水寨的路上,蕭汝默蒼白著臉,語氣不滿:“趙都司,登州軍民共憤不是虛假,此事某必當麵講述於劍門先生處。待回朝後,找三五友人為登州軍民做主!”

趙期昌微微頷首卻是一歎,座下馬匹踏蹄緩慢,他扭頭東看,臉色擔憂:“上差美意,我登州軍民無不感激。”

蕭汝默與趙鳳翼一樣都是去年的新科進士,又留在朝中做事品級升的那叫一個快,這種人怎麼可能是迂腐之人?

讒言觀色是基本的技能,見趙期昌神色,不會簡單的認為趙期昌在擔心自己的前程,便問:“趙都司所憂何事,莫不是朱高城驗收一事?”

趙期昌搖頭:“朱高城已有快報,城中除了幾家民房修造時節省工料坍塌外,再無其他壞消息。而下官所憂,還在東邊。”

一聽新修的朱高城沒事,蕭汝默詫異:“哦?”

趙期昌卻說:“今日海嘯從東北方向而來,下官斷定震源在東北,或許在海中。反正,靠近震源的不是登州城,而是其他東邊的城池。那邊的災情,可能會更重,下官念及此事,豈能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