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當官的看家本事(2 / 2)

可趙期昌這個登萊係領袖的稱呼,是不能當真的。衛裏五家同盟時,趙期昌是最沒資格的那一個人,連五家之一都不算。

然而他是趙氏三房老爺,王文澤又是他表兄,張茂又是他丈人,又跟登萊兩府掌控者朱應奎關係親密,所以他本人成為各方能接受的妥協性質領袖。

當時也是趙鼎明、張茂爭這個領袖的位置太過勢均力敵,再爭下去隻能導致五家聯盟崩潰瓦解,這才各退一步捧出趙期昌。

正因為這種立業初期的股份原因,現在趙鼎明握著中軍標營,張茂要搞即墨三營,這種分裂集團的行為,趙期昌連指責的話都懶得說。

所以他被彭黯往死裏整,也就別指望中軍標營、即墨三營會為了他跟發狂的彭黯死磕。彭黯背後是朝廷,跟彭黯死磕,就是跟朝廷死磕。

登萊係有足夠的動機來促成孟尚義之死,那彭黯眼中,趙期昌這個登萊係的領袖,自然是知情的,甚至是主謀。

趙期昌的確是主謀,可沒謀殺孟尚義的想法。所以,眼前的局勢有一點可以確認了:劉磐那邊很自信的布局殺人,卻讓趙期昌背了鍋。這是一口裝滿沸油的鍋,一點火星就能將趙期昌燒的不成人形。

形勢很惡劣,可撐死六個時辰後,大中午時彭黯的信使就會到麵前,留給趙期昌考慮的時間不多了。他目前隻有選擇權,沒有進一步調查更多消息的渠道、可能性。

賭對各方麵的心思進行下注,才能脫身;否則,張茂不介意給女兒換個背景更強大的女婿;趙鼎明也不會拒絕吞並三房產業帶來的巨大飛躍。

帳中三人表態,願意帶著部下跟趙期昌同進退。李濟見趙顯還在沉思,便抱拳:“將軍,我李氏一族與將軍休戚與共。”

趙期昌微微頷首:“我與君美兄情同手足,我不擔心登州方麵,也不擔心軍心變化,隻擔心標營騎牆首鼠兩端。”

說著趙期昌扭頭看向常信平,卻是無語,眼神中的東西滿是複雜,讓常信平感慨頗多,也不言語。

趙顯皺眉,垂頭,語氣不確定,聲音緩緩:“家主,事情是劉磐做下的。根由、過程中,都與家主牽涉不深。事情,或許還沒到白刃相向之地步。”

趙慶童心急不等趙顯說完,搖頭反駁:“大哥,就怕彭黯那邊一門心思要下死手不給家主開口的機會。何況孟尚義一死,其副將張超已成驚弓之鳥,其弟孟尚守已是死仇,這兩人若有一人心懷殺意,家主輕騎赴曆城,大街上這幫人就敢動手!”

死的是彭黯手下頭號將領,這個仇太大了。那邊人想的也不複雜,你登萊係敢下手殺我們老大,那我們就殺你們老大看看!反正我們是巡撫的人,你登萊人不怕把事情鬧大,有巡撫罩著,我們還會怕事大?

趙慶童心中焦慮,擔心趙期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環視左右道:“家主,彭黯終究不敢恣意擅殺二品重將!無論如何,彭黯做事是講品秩、國法、朝野影響的。可他手下那幫人,與我等一般無二都是殺才。隻要家主暫避三日,待風頭過去,再親向彭黯請罪、解釋,事情尚有轉機。”

他這一席話話說,趙顯搖頭做笑,他其實也是這麼個意思:“長明著急個什麼勁兒?家主,不妨暫退一步。此時,家主進一步入曆城,勢必水火不容;若家主退一步,不論如何,率大軍入曆城,情況再糟,也無人敢拿家主性命做文章。”

環視諸人,趙顯臉色慎重:“我等願隨家主赴湯蹈火,而軍中部伍卻難。家主在,軍心凝聚如鐵,上下無人敢心生叛意。若家主不在,彭黯以高官利祿為餌,我等不從,我等麾下諸哨官、隊官可能會擒殺我等表功於彭黯。是故,家主萬不可顧忌市井閑言而輕心冒進。隻要家主一息尚存,軍中弟兄無人敢叛。軍中戰意昂昂,彭黯再糊塗,張、孟二人殺意滔天又如何?嗬嗬,都拿家主沒法子。”

趙期昌緩緩點頭,扭頭:“地圖。”

慶童麻溜起身,取來長竹筒拔開蓋,絲絹裱紙卷成的地圖鋪開展現在趙期昌麵前。

看著地圖,心中有了主意,決定以‘拖’為應對手段,趙期昌打趣詢問:“諸位,可有良策使我能退避三舍?”

一幫人圍著地圖,趙顯道:“按預期行軍,午時抵達淄河店,過淄水後,夜營臨淄城下。”

趙期昌努嘴,抬手在淄河店、臨淄之間的淄水一點:“稍後遣精銳哨騎便裝巡哨淄水各處渡口,我軍午時休整淄河店行程不改。長明,遴選精騎五十,一騎三馬多帶糧秣,隨我甲騎一同去堯山,我贏姓源於堯舜之間,該給堯帝陛下燒燒香。”

管他呢,彭黯要傳令,也得找到他趙期昌才行啊!

找不到他,沒有當麵宣令,也就沒有抗令不遵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