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突如其來(2 / 2)

揮手做其他決議:“分撥人手配合城中各街保長,先排城中積水搶救浸水糧秣、藥材。藥材見水,一律歸類,能用上的立刻使用,不能用的也配方熬煮,可能有災民用得上。一應受潮糧食烘炒蒸烤,以便久存。”

一道道決議他這裏說出來,左右補充完善立刻就通知下去,而下遊的孫家夼,七成百姓跑得快躲到了山坡高處,倒黴的隻是他們的房子、財產。

最倒黴的是兩種人,一種是宅院地勢較高,往年大水下來很難波及的那波人,連人帶屋子都被淹了。好在不是洪水直接衝擊村鎮,而是堆積起來向村莊蔓延,水勢尚算緩慢,衝不走人。

還剩一種人,他們的宅院修在平坦地勢盡可能高的地方,雖然水漫過來沒淹到房頂的人,卻把家具、地窖、倉庫裏的儲糧給淹了……顯然,這是有錢人……

一萬貫的損失對趙期昌來說是斷了一指,算不上元氣大損。而對沒有其他收入來源的孫家夼豪族、平頭百姓而言,今年的收獲和存糧被水淹了,意味著沒多少金銀的人家撐不過今年,也意味著明年若繼續遭災,所謂的豪傑之家也得去乞討當流民!

這場暴雨不算離奇,隻能算是小小征兆,一場小小災難的征兆,一場延綿不絕災難的小小征兆。

黑雲向西北飄去,留下淡淡白雲落著零碎小雨。

登州城北水寨參將府,玄成武掛著素錦鬥篷獨立花園涼亭裏,雙手負在背後,修長體形勻稱不失健壯,頭微微垂著,胡須已由簡單八字胡變成了三撇小須,使得玄成武形象氣度更為古樸、威嚴。

涼亭旁是池塘,已不複綠荷紅花滿池清澈,眼前池水渾濁,漂著打壞的粉綠新荷葉、粉白相間花瓣,就連死魚都有幾條。

“池滿則溢呀。”

感歎一聲,玄成武轉身,目光所及無不是淒慘,自己精心裝點花園裏,暴雨不僅一次性將所有花田衝毀,就連成排的盆栽也沒逃過去。

負在背後的雙拳捏緊,玄成武剛毅麵容線條繃緊,眯著眼,呼吸粗重、又悠長。

“連旱三年,又逢暴雨……”

吐出北直隸鄉音極重的八個字,這還不是北直隸官話,更不是玄成武籍貫所在的靜海縣鄉音:“五年,還有幾個五年?”

張茂、田啟業、劉文清、趙期昌、趙鼎明,乃至是於學文、劉磐這些人的名字先後浮現在心田,玄成武負在背後的雙拳捏緊又放鬆:還有令狐宏基、陳揚……神良策。

隔壁院子,趙炳然邊走邊紮著自己鑲玉腰帶,零碎小雨打濕頂上烏紗,烏紗帽兩翅也有氣無力垂在兩側,沒精打采微微擺動。

身後一眾經陳其學推薦,趙炳然選拔的士子書吏個個健步跟隨,人人挎劍。

“令,尋城中捕倭軍趙慶童部,請其遣軍中健騎百餘到府衙聽令,止。”

“令,通報府衙吳府台,即刻動員城中士民排水清淤並統計各處損失,明言於吳,此事重中之重,府城不整,如何重整登州一府?令止。”

他每念一句,就有兩名書吏小跑著離去,馬廄那邊取了馬或車馬,就往城裏跑。

“令,第一,爾等務必半月內查明登萊兩府大體折損夏糧多少,誤差不得高於三分,若誤差高達半成,休怪本官將爾等裁退!其二,各縣通報折損人口、損失,務必精確到戶,爾等為本地鄉賢出身,願意做本官的耳目還是想著蒙混過日,且自己看。就這樣吧,拿不定主意的可回家與父兄商議。”

話說完,趙炳然已來到馬廄前,上前扣住籠頭、馬鞍,抬腿套腳進馬鐙,利索上馬,一眾護衛這才翻身上馬,趙炳然臨出門抬頭看了眼霧騰騰的天,雙目無情。畢竟,天災是躲不掉的,隻能麵對。

十餘騎奔出登州水寨,馬蹄踐踏泥點飛濺,趙炳然抹去唇角泥點,學著護衛掏出手絹充當麵巾遮臉。

看著不少先出來的手下書吏騎在馬上麵,連人帶馬在泥地裏打轉轉,就是指揮不動馬匹。

“路難還需重鞭!”

提點一聲,已成半泥人的趙炳然揚鞭重重拍馬,心中卻開始誹議,如果早聽趙期昌的意見,可能水寨到府城這短短十裏不到的地早就鋪好了石板路。

可趙期昌出的那主意,人情上來說沒問題,可軍製上是要殺頭的。

趙期昌竟然提議水寨出兵做工,由趙期昌派人指導技術並運輸建材,這樣水寨搭把手這節路也能早早出來。

可趙炳然怎麼能答應,趙期昌跟巡哨兼職捕魚的水軍采買海魚他能睜眼閉眼,可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府城、水寨眾目堂堂之下,若拉水寨的軍隊去做工……到時候就不是他這個道員彈劾別人,而是別人彈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