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期昌搖頭,環視一圈:“本將要的鏡甲,可不是這種下腳料東拚西湊弄成的破爛東西!價錢不夠,我可以提!工期太緊,我可以等!”
“我要的就是質量上乘,箭射不裂,能讓弟兄們托付性命的鏡甲。回去告訴楊爺,這批鏡甲融了重鍛,虛耗多少記在我捕倭軍賬上。然後重新開爐,用最好的鐵下料,到時候一副多少價格,楊爺可以差人來談談。”小宦官跪伏在地:“趙爺!您這兒輕飄飄一句不要了,楊爺慈悲繞了小的,可沒了盼頭的招遠礦徒,還不把小的給撕了?要不,趙爺多測幾件,興趣餘下的都是好家夥。”
“那我就讓你死的明白。”
趙期昌早就發現質量問題不是獨有,而是普遍性的。論質量,用料遠遠不如當初送來的那一批樣品良心。這一批比樣品比起來,就是裝飾花紋趨於統一。
隱約,趙期昌已經看明白了,可能其中還真有一個大‘誤會’。
隨後,一領領鏡甲成排綁在木樁上,弩箭齊射,箭穿甲破聲讓人牙酸,當兵的最討厭聽到的聲音就是箭簇紮破盔甲的奇怪聲音。
二連輕弩射完一輪,持弩軍士看向趙顯,趙顯見趙期昌沉著臉,揮手示意再射。
一共六輪箭雨後,竟然有兩領鏡甲被弩箭撞碎,看的一幫人臉色很是精彩。
搏鬥時盔甲最大的作用就是降低致死率,而戰線膠著的情況終究少見,很多時候軍隊拉開陣勢進行運動就要遭受敵軍弓手部隊的打擊,防箭是盔甲存在的最大意義所在。
顯然,這批質量參差不齊的鏡甲,鬼知道主料是熟鐵還是生鐵,這東西唯一的作用的就是新軍訓練時用來增加負重,從此之外,趙期昌再也想不到還能有什麼作用。
怒氣不可抑製,送走了招遠這幫人,趙期昌恨不得立馬跑到招遠,拎著楊奉恩這個死太監的衣領狠狠揍一頓!
“奸賊壞我大事!”
午飯時,趙期昌擺家宴送趙顯去備倭城,飯後端著消暑酸梅湯另一手做手刀切擊狀:“估計老賊把事情想的簡單了,還以為我去招遠采購鏡甲,是給他麵子,要和他發一筆財。嘿!這下好玩了,我采購的一千二百套鏡甲是要給兵部專員撐場麵的,是給朱師撐腰的,現在全沒了!”
趙顯頗有些無奈,他覺得趙期昌太過追擊細節,對別人的要求有點高:“家主還是太過在意兵部的看法,不怕家主笑話,這天下滿打滿算,兵部都找不出幾個能如捕倭軍一般不吃空餉的。兵部來的人走走轉轉,光我捕倭軍軍額圓滿一項,就遠勝諸軍多矣。”
說著,他一手端著酸梅湯,身子前傾:“眼前家主所慮在於番號,即墨三營終究不美,論淵源不過是衛所軍之一種。啥時候家主能弄來有名軍號,如平盧軍、橫海軍等等之類,不說旁的,起碼家主很多事情做起來也就不需要顧慮太多。”
趙期昌聽著點頭,可胸中被楊奉恩撩撥起來的怒火還是洶湧沸騰:“是啊,取得有名軍號,擺脫衛所輔軍身份限製,我部弟兄就能編製炮兵了。”
趙顯飲一口湯,繼續道:“家主息怒,招遠那邊自然知道什麼人能得罪,什麼人不能得罪。說不得這一回,真能逼姓楊的就範。”
一瞬間,怒火大半沒了,趙期昌不確信道:“難,惟明認為有這個可能?”
趙顯點頭:“再難,不過是多幾道手續的事情。關鍵之處在於姓楊的願意還是不願意。這回他不願意也不成,他沒道理為了幾百兩銀子得罪家主。隻要他願意,可以將工坊隸屬於衛衙門。”
很早以前,楊奉恩就派人向趙期昌表示我也是道門的,我們是一家人。挖了幾個見過蘇鋼冶煉過程的匠人,楊奉恩就心急火燎的準備大搞蘇鋼技術破解。
然後又是連續旱災導致招遠可能發生民變,又找趙期昌拉貿易,趙期昌恰好要弄四麵鏡甲,那就合起來一起搞。但一個分歧隨之爆發,到底是在招遠生產好運到登州,還是直接把加工場地搬遷到登州。
楊奉恩從方方麵麵進行分析,一句話很簡單,你是帶兵的,還是不要碰軍械製造為好。
結果呢,坑的趙期昌差點一口血噴出去。
趙顯一句話點出報複的合適切入角度,趙期昌這才恢複理智,端起梅子湯喝一口:“就這麼著,鏡甲咱自己搞,火炮也要自己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