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衛所軍雖然臃腫不堪,依舊是充當邊防的主力部隊,沒有淪落為肉雞。等募兵製徹底大行其道時,衛所軍就失去了生存的意義,也沒幾個人會管衛所軍的生活如何。結果募兵戰鬥力垮了後,回想起還有開國的功勳後裔,說什麼都很難激起衛所軍的戰意。無他,徹底寒心、麻木、不信任朝廷罷了。
而擺在趙期昌麵前的,是還未冷血的衛所軍戶,也不是明末那種軍戶逃亡隻剩下空架子的衛所;還有委任差使時出格的‘協掌都司府事’搞出來的小都司身份,直接導致趙期昌在方方麵麵都有權控製登萊九衛。
小都司是指比正常的都司小一點點,一個小型的都司;而三都司是指在山東這個體係內,衛所正軍職權高低上,趙期昌排序第三。他前麵的兩個都司分別是大都司山東都司,二都司山東行都司也就是遼東都司。
你沒看錯,遼東都司是掛在山東布政使司衙門下麵的,與山東都司同屬左軍都督府管轄。不過,隔著大海山東這邊也就管管遼軍的後勤問題,其他的問題基本上都歸中樞直管。
老道士幾句話緩慢而有力,趙期昌聽著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也鎮定自若。對他來說,抽到的簽不滿意,完全可以退回去再抽一個。先圖自己高興,再問事情有沒有做的必要和顧慮。老道士說什麼,他都不會驚詫,他在意的隻是老道士的態度,是支持還是反對。
很顯然,老道士支持他幹,還舉出他手中資源的強大,明確指出讓他抓住機會就狠狠幹,不要顧忌什麼人心、潮流,這年頭人心遠遠不如軍心重要!
“師尊,弟子顧忌的就是軍心。山東諸軍不足以道,所慮乃各省班軍,尤其是廣東班軍動向。”
各省班軍是趙期昌最大的壓力所在,閩粵沿海剿倭,兵力不足從江西調,從兩湖雲貴調,從山東調。可廣東、福建春秋兩班入京番上的班軍不能停。本省父老日子水深火熱,靠外地調來的客軍作戰,可本省子弟兵還是免不了路途遙遠的番上京畿使命。
自一百年前於謙主持的北京保衛戰以來,就形成了以各省勤王軍改編,分作春秋兩班輪番駐守北直隸各處的傳統。整整一百年的發展,班軍的戰鬥力、質量下滑嚴重,但依舊是一省派到京城的麵子部隊,不說兵員素質和戰鬥技巧,起碼這類班軍的軍械都很不錯,尤其是廣東班軍,廣東班軍是目前趙期昌最為忌憚的一支軍隊。
這支班軍的兵員都是在廣西圍剿土民、沿海抗擊倭寇、海盜、荷蘭人、佛郎機人而成長起來的。擁有豐富的組織大規模屠戮、售奴經驗,也擁有成熟的基層軍官。而讓人羨慕又忌憚的則在於,廣東這邊產好鐵,導致廣東的班軍軍械自三十年前開始,就能稱作為世界一流。
想想吧,乘坐運船北上的廣東班軍除了自身裝備的火器外,還會有一船船上繳武庫的重家夥。一旦東昌軍嘩變,廣東班軍好死不死路過,忍不住手癢癢點個炮轟一轟東昌軍,以東昌軍的脾氣,原本還能控製的嘩變,就會變成真嘩變。
不要質疑廣東班軍的勇氣,九邊強軍若無必要,都不想跟廣東班軍駐紮在一起做事。不是怕廣東班軍作戰時無差別攻擊,而是怕不小心被廣東班軍給吃了……
九邊軍隊怕這樣的友軍,對麵的韃虜也漸漸聽聞粵軍的威名,如果沒有必要,韃虜是不會進入廣東班軍防守轄區的。不是黑,而是現在的閩軍、粵軍真的在吃人!
閩粵百姓常常小規模出海出逃去台灣過日子,與原住民衝突劇烈。後來不知道怎麼冒出一個充滿商機的流言,說番膏、番鞭極具滋補效用。
直接導致素來窮瘋了的衛所軍隔三差五去島上撈一筆外快,或者幹脆就是跟海盜合作,收購海盜手裏的生番。然後按照秘法,熬製成番膏,賣給中間商,進而流通天下成為上層宴會中必不可少的滋補聖品。
別說原住民,就趙期昌,都有點怵廣東班軍的風格,擔心這幫家夥攪亂他的計劃。
而廣東班軍,大約在六月初有一次大麵積的春秋兩班輪休調防,不管是北上的,還是南下的,人家仗著自己火器先進,沿途不時演放火器打幾炮聽聽響都是常見事情。
要想弄清楚南北廣東班軍的行軍速度,情報點應該從北天津,一直到南京大營,而他連山東內的情報網都沒鋪好,這種事情隻能再欠師門的人情了。
有很多人,非常多的人擔心趙期昌跑的太快,隻有老道士青陽子嫌趙期昌太慢!
青陽子在與閻羅爭命,留下的時間並不多,趙期昌三年內升總兵,他都覺得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