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
“耙釘入口平穩,非是急切間敲擊所能形成。乃蓄力重擊,下手之人,須有極大臂力、眼力,才能在劉宗貴疏忽之際一擊得手。”
“當時嘈雜扭打錯亂一團,而耙釘乃是大力橫掄,繞開諸人頭頂而不傷,掄擊必是斜掄。某習武近二十載,使大刀能運轉自如。若是揮擊釘耙,也難造成如此傷口。”
頓了頓,趙顯道:“家主,能如此傷二管家者。數遍登萊二府,不過三家。我趙家絕無可能,水師玄參將不理地方俗務久矣。惟明不希望二管家走的稀裏糊塗,也不願趙氏一族遭人暗中操控。”
趙期昌起身,仰頭語氣寥悵:“我也懷疑,可我這個最著急吞並孫家夼,最大的受益者都不心急,他們著哪門子急?”
眨眨眼,趙顯道:“一飲一啄,皆有因果。”
趙期昌點著頭,趙顯重重抱拳,走了。
沒過多久,陳明理闊步而來,抱拳:“家主,咱聽有人嚼舌頭。說是咱貪慕孫家夼土地,這才布局害死了二管家。這類同室操戈齷蹉事情,咱還不屑於,還請家主明鑒!”
趙期昌緩緩扭頭、轉身,上下打量陳明理,對著對視片刻又低頭下去的陳明理笑笑:“謠言止於智者,我又沒說師兄有嫌疑。不過,做沒做是一回事,知道了卻故作不知,又一回事。我所言可對啊,師兄?”
陳明理沉默不言,趙期昌對守在院門處張望的陳明心、趙慶童及一幫親兵揮揮手,這些人遙遙拱手,離開了。
趙期昌抬步邁過門檻兒,扭扭脖子,壓低聲音:“說吧,你知道多少!”
陳明理看著自己腳尖:“家主,師尊自去歲入秋便身體不豫,近來更是消瘦。”
皺眉,趙期昌忍不住長歎一聲,聲色漸厲:“為了死了三十多年的師兄,卻不顧如今現存師兄弟前程後路,未免太過了。何況!死誰不好,死我趙氏老仆!”
“家主,前仇舊恨,才是為人根本。一門一家一族,若淡忘前仇,如何能讓當代人凝聚一心?複仇之心不死,師門才是師門啊!”
“今日我等遺忘大師兄之仇,他日我等仇怨,何人來報?況且,成大事者,如何能惜身?”
陳明理說著抬頭,語氣堅決,目光凜然:“一死,若能有所值。他日,為家主趙氏、我陳氏一族,我陳三兒又何惜一死?”
趙期昌閉目,兩行淚水從臉頰滑落,語氣哽咽:“你不懂……我隻想過安穩富貴日子,也希望跟著我的人能過安安穩穩的富貴日子……”
“疆場搏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殺人也是無奈。若是可以,我也不想吃刀口飯。嫂子也有孕在身,你就不能收收江湖氣,安穩做事?”
臉色痛苦糾結,趙期昌猛地睜眼:“今日能自斷一指並孫家夼,他日是不是要殺我一個弟弟並掉府城!啊!說啊!”
陳明理猛地雙膝跪地,噗通一聲:“不敢!”
“沒有你們不敢的!人人都說我趙期昌跋扈,可與我打交道的都知道,我他娘的是個本份人!讓世道逼的沒法子,這才靠殺人過日子!”
“你們一個二個心思比我野!比我毒!比我貪!”
“哼哼,他日黃袍加身的事情,我看你們也敢做!”
陳明理被嚇得已跪爬在地,頭皮發麻發癢,一脊背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