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朱高城的路上,向東的道路與劉家河並行。
趙期昌駐馬河岸,展望遠處估算著地勢,他已經不知道在過去一年外出時,觀察了多久的地勢走向。沒有標準、先進的測量工具,修建水利實在是一個工期繁重,而成果卻不好預料的事情。
人人都知道修水利有好處,人人也都知道修水利要花大價錢,可到底花多少錢才是個頭?修好的水利工程,能不能對得起花出去的錢?
花錢的是趙期昌,最後的責任也是他的,他隻能不斷的估算再估算。如果水利工程失敗,他經受不起這麼大的損失。不管是在財力上,還是名聲上,甚至是時間上。
幾名家丁下馬,來到河邊值守。
特意跑到登州城迎接的趙祿從牛車上下來,拄著拐杖來到河邊,看一眼裂痕交錯的河麵冰層,老臉皺起:“唉……老爺,自臘月下旬早時下了場雪,至今大半個月的時間沒落過一場雪。冰雪消融的也早,若開春少雨……今年說不好是個災年。”
趙期昌右手撫著馬鬃,聽了也是皺眉:“的確是個麻煩,蓬萊、威海一帶差也差不到哪裏去。黃縣以西,才是大麻煩。”
趙祿雙手交疊拄著拐杖,扭頭看趙期昌:“老爺,若是能說通夫人,不若多囤積些糧食。春耕一過,糧食最少也要漲兩成。老奴不知西邊的情況,可旱情大致上就是如此,一處旱,處處旱,跟水澇不同。”
作為二管家,趙祿對家裏的財政是知根知底。趙期昌手裏的收入、支出卡的緊,根本沒有餘錢去做事情。有的是人力,可就是沒有富餘的錢糧配額。
家裏現在最有錢的就是張祖娥,她去年秋收時的收入,還比趙期昌名下產業多三成左右。又沒什麼硬性支出,手裏現在除了七八千石的米外,還有近千貫的現錢,所以這個小富婆很受人歡迎。
旱情……趙期昌若沒記錯,光這三年以來,除了膠東、河流區域,整個山東連著鬧旱情。膠東半島上,黃縣、招遠、平度州以西也有較輕的旱災。因為多山地,稍稍的旱災引發的歉收都是極為嚴重的。
趙祿提議將家中現錢購買糧食,借助可能繼續出現的天災升值,這類提議趙期昌收到了不少。就算開春風調雨順,可青黃不接時糧價上漲是硬趨勢,現在購買糧食除去種種花銷,最少也能獲利一成。
這種買賣跟搶錢一樣,所以各地幹這類買賣的行業競爭激烈,也極為排外。白慶豐等人都已經拿出了去外地購糧、就地儲放,等待時機開倉變賣的計劃。
趙祿現在又提,不是趙家怕搶不到這個錢,也不是趙期昌固執己見不想掙這個錢。而是他現在真沒有能調度的現錢,家裏錢糧都有規劃用度,還得有預防萬一的餘糧。
說到底,他沒錢做這個買賣。想要弄錢,隻能放下臉麵去找張祖娥借錢。借一千貫,忙碌兩三個月,最後盈餘也就一百多貫。為了一百多貫的收入去找自己未來的婆娘借錢,趙期昌怎麼都覺得虧。
說白了還是放不下臉麵,他覺得自己的臉麵遠比這一百多貫的純收入要高。真想撈錢,若不是顧忌趙炳然,趙期昌偷偷幹幾票見不得光的買賣,隨便就掙回來了。
當兵又當賊,自然來錢是嘩啦啦的。
趙期昌沉吟不語,趙祿搖搖頭,拄著拐杖走了,臨走給同行來迎接的周是問打了個眼色。
周是問上前,心中也為難,逼著趙期昌借未婚妻的錢的確有些說不過去,也不是他們這幫幕僚就眼饞這一百多貫收入,收入再多也是趙期昌。而是這個事情涉及的方方麵麵極多,不是掙錢不掙錢的事情,而是趕時間的事情,畢竟時間不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