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七分之論(2 / 3)

趙期昌大概理解了小家夥的意思,笑著:“是我心急誤會了大郎,因大郎一提貴賤之分,我因貧寒出身想的多了些。”

趙耀小大人似的點頭,侃侃而談頗為大氣:“是,叔父飽受磨難卻能貧賤不移大誌,我父多有言及,告誡我等要以叔父為楷模榜樣。”

真是個會說話的機靈鬼,趙期昌反問:“那依大郎的意思,叔父該如何還禮?”

趙耀稍稍猶豫,道:“依侄兒的意思,禮有上下之分。叔父不能一視同仁,否則城中士紳怨叔父不敬,而百姓又會覺得叔父敷衍。禮不能亂,亦不能濫,當合乎尊卑。”

趙期昌聽著緩緩點頭,又搖搖頭:“大郎的話沒錯,人人都是如此,我人雲亦雲自然無錯。可我眼中,不論士、民皆是一類人,沒必要再細分。若硬要強分高下,則有愧本心。”

三兄弟裏老三仰著腦袋看著趙期昌迷迷糊糊,坐了那麼長時間馬車也累著了,老大、老二都似有所得,微微頷首。

趙耀滑下椅子,站直拱手:“請恕侄兒鬥膽,不知叔父眼中人有幾類?”

趙期昌笑道:“世分陰陽,人也隻有兩類。一類是男女之別,第二是善惡之別,第三是強弱之別,第四是軍民之別,第五是主從之別,第六是敵我之別,第七則是生疏之別。七種分別,從高至低。”

趙耀疑惑:“為何敵我之別在後?”

這其中分別是趙期昌看人的先後判斷順序,也算是做事的選擇優先標準。

趙期昌頭一次感覺好學生是件麻煩事,緩緩道:“男女之別重在繁衍,乃是一國、一家之根本,故而在先。善惡之別為一人之根本,便在其後。強弱之別,我不在意鋤強扶弱,因優勝劣汰適者生存,此做人當自強之正理,也是一人、一戶、一族、一國能否延續祖宗香火、先祖榮耀之根本。”

“而軍民之別……在於責任、職司,軍人舍身為國,民戶耕種養軍,為的都是國家平安,老弱婦孺能安堵生活。主從之別涉及的不過是尊卑,是禮之所在;敵我之別講的不過是該殺誰,不該殺誰;生疏之別不過是該幫誰,不該幫誰,故而排序最後。”

這就是趙期昌看待事務的原則理念,讓趙耀、趙煥有些接受不了,兄弟倆頭一次在趙期昌麵前交頭接耳,趙期昌則緩緩飲茶。

趙煥也滑下椅子站直身子,拱手:“叔父的理念獨辟蹊徑,頗有獨到之處。隻是,侄兒不解。為何,不是禮之主從最先?若無禮定規矩方圓,豈不大亂,又談何軍民職司之分?”

趙期昌嘴角翹起:“好好想想吧,若無百姓繳稅,若無軍隊拱衛邊疆,區區一個禮字,如何能安定天下?春秋有言,國之大事唯戎與祀,戎便是軍兵之事,此國之延續根本;祀之高下,不過是禮之一種,定方圓規矩尊卑秩序罷了。”

他說的比較慢,等兄弟倆消化後又說:“這學問,不能為了學而學,若不能自明自悟,隻是人雲亦雲,有還不如沒有。就說這學問先後,先秦之時百家爭鳴,儒家不過後來居上,兼並百家學問罷了。是故,禮的確是國之大事。可無人,便無國,可見人為國本,是故禮之主從,在叔父看來,遠遠不如男女之分重要。”

人為國本,這句話怎麼都不可能推倒,兄弟倆都感覺趙期昌這話與他們受到的教育理念不同,可就是無法反駁。

“人即為國本,那人善惡之分便是次於男女繁衍的第二要務。孟子說人天性本善,這是儒家以仁治國的根基所在;而荀子認為人性本惡,便是法家以法治國之根本。光一個人的善惡之論,就能決定當年法家、儒家之興衰,更讓曆代先哲辯論不休,到了今日更是連連辯論難分上下,這個還不重要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