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先後點頭,放棄強並孫家夼一事就是不願意與彭黯、趙炳然起衝突,但歸來的軍隊關係捕倭軍今後的地位,事關根本,容不得讓步,但可以小小的妥協一些。
這件事情定下大的方針,趙期昌口風一轉道:“歸來的三支強軍是外部因素,能插手其中不過是權謀手段。而打鐵還需自身硬,希望正月十六日,各總各把軍士集結時,別鬧什麼笑話。若什麼時候我捕倭軍強橫到不管他幾支軍隊歸屬變化,依舊能不改本色,餘也就心滿意足了。”
趙顯端著茶杯搖晃,點頭:“正如家主所言,不管他吹什麼風,我如山嶽巍然不動,到那時自可掌控全局,不失主動。”
“咬定青山不鬆口,任爾東西南北風。”
揚著下巴趙期昌感慨一聲,端起茶碗露笑:“諸位,新的一年,望我等上下齊心,時時砥礪。使我捕倭軍一係,能人人富貴!”
“共賀!”
張祖娥舉杯,神態淡然與眾人飲了一口茶,就掏出手絹為趙期昌擦拭下巴處,讓一眾趙家老人看著格外欣慰。
隻帶了耳目過來的張祖娥不發表什麼意見,她也看的明白,會議主導權在趙期昌手裏握著,而趙顯這個人表現出的眼界,遠遠高於其他人。
隨後吃吃喝喝,正午時趙期昌攜帶張祖娥在十餘騎護衛下乘車前往登州城,趙鼎明一家子跟著大房子弟多數在曆城,他就要負責宗祠新年燒香一事。
之後還要去即墨給張茂拜年,然後才是曆城的彭黯、趙鼎明,回來後再途徑掖縣時與這邊的趙氏一族談談聯宗的風向,最後再給趙炳然拜年,試著私下交際一下,看能不能一起做事發財。
最後,才是戚繼光。
車廂裏,稍稍飲酒的趙期昌躺在鹿皮上倚著被褥,神態微醉心中悵然,兩條腿伸直,孫孟娘、張春燕一人抱著一條給他揉捏,張祖娥、夏折柳坐在一起,四個大大小小的女子低聲交談著。
微微翻動身子,趙期昌睜開眼眨眨眼睛,感受到一連串的地方要跑,又要強作歡顏去討好彭黯,內內外外的事情湧上心頭,不由輕歎一聲。
張祖娥遞水過來,手搭在趙期昌肩上:“三郎,又因何感歎?”
“家事。”
“前程。”
“榮華富貴……安定日子。”
張祖娥接回茶杯,抓住趙期昌的左手,垂首看著趙期昌:“三郎,你已經做的夠多了。該緩緩了,欲速而不達。修完官道,不妨安心待在朱高,過過清閑日子。”
趙期昌不語,他想停也停不下了,下麵人給他的推動力太大,而上麵各方麵人都在爭搶,哪能鬆懈?
前腳他還告誡家中上下不要貪圖閑逸,眼前自己又改變態度,這朝令夕改是否有些快了呢?
“三郎,看東南形勢,倭寇之患日盛一日。再看看北方九邊,曾銑之死,休說邊軍,就連我登州士子、百姓聽聞,無不罵朝廷昏聵,屈殺名臣。九邊上下無不寒心,這邊患自然會日盛一日。三郎又簡在帝心,今後想在家中過一日清閑日子,朝廷、君上也不會允許呀。”
張祖娥說著微微眯眼,將趙期昌的手擠壓在心口輕輕搖晃著:“以當世的形勢,大丈夫不愁建功立業。隻要兵精將勇,三郎足以縱橫天下,為朝廷立不世之功,何愁官爵?”
趙期昌眨眨眼睛,點頭:“姐姐這話在理,可就怕突然一日閑下來,想要再劈荊斬棘,就會穿不起甲胄,拿不動刀槍。”
張祖娥微笑,搖頭:“別人或許會沉湎於酒色,可三郎不是這種人。妾身如此勸三郎,是另有考慮。”
“還請姐姐指教。”
張祖娥沉吟片刻,才說:“三郎莫要嫌棄妾身言語不敬,在妾身看來,論眼界、手段、城府,趙鼎明相較於我父,相差何止一籌?如今趙鼎明身為巡撫標營中軍大將,既有貪三郎功勳之原由,也有我父明哲保身退避一隅之原由。”
趙期昌垂頭細細考慮:“姐姐這話也對,我那兄長就是個商人性子,善於見風使舵。隻能看眼前,看不得長遠。”
他可沒評價張茂,他不評價,張祖娥也知道他的評價是什麼,無非是個不吃虧,人不走空的老狐狸。
張祖娥看一眼車中三名垂首的侍女,繼續說:“捕倭軍能編滿一營之數,自成體係已經是難能可貴之事。眼前三郎萬不可再冒頭,有好處不妨讓給大房、或者我父,乃至是田家、於家、李家、戚家、劉家、王家等等諸人。一枝獨秀,倒黴的是三郎,獲益的可是諸氏。”
其中,自然包括趙鼎明、張茂。
她選在這個時候說,就是因為趙期昌這次外出拜年一圈走下來,會把很多對外事情談妥當。現在還沒有碰麵表態,尚有改變尺度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