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葷一素加上一盆紫菜蛋花湯,趙期昌端著米飯靜靜吃著,腦海中已經確定出懷疑目標,是接替朱應奎的兵備道員趙炳然。
趙炳然是四川劍門人,看著與四川趙氏能扯為趙雲後裔,可人家不是,是從外遷到劍門的,距今已有八世,也沒跟隨世風亂認祖宗。趙鼎明在曆城就問過這件事情,想攀個本宗高枝,可人家趙炳然根本不吃這一套,很明確的表示不是一家人,連個曖昧態度都無。
而趙炳然抵達登州後,隻與趙期昌談了談兵備方麵的公務,就去下麵州縣、衛所實地考察去了。他這麼個冷淡態度,趙期昌也不願多打交道。
而戚繼光率秋戍班軍歸來,這個趙炳然也很巧合的回來。本來趙期昌還想在戚繼光那裏吃頓便飯後,就去找趙炳然議議班軍改編的事情。
門被輕輕敲響,趙期昌放下碗:“何事?”
門外一名家丁什長期期艾艾,結巴又緊張:“將爺,戚威送那陳氏女子回來,這位陳姑娘要見將爺。”
“嗯,進來。”
門拉開,這什長做了個鬼臉,縮回頭一本正經對抱著琵琶,身披半舊紅色鬥篷的陳青青道:“姑娘,請。”
陳青青微微欠身,算是道謝,腰肢扭動,蓮步輕挪一搖一晃進入客房,對麵露淡淡笑意的趙期昌欠身,柔聲道:“恩公歸來,妾本欲在戚府當著姐姐與戚家大兄的麵,向恩公道謝。未曾想戚家兄長怠慢了恩公,妾身不能如意,這便來了此處。”
她言語間雙眸不離趙期昌,神態肆意,毫不掩飾眉宇間的如水柔情。
頭一次被女人看的有些不自在,趙期昌展臂,繃著麵皮:“姑娘請坐。”
陳青青落座,將琵琶放在桌上,明亮雙眸望過來,讓趙期昌有些無語。
這少女美不美?美,美的與張祖娥難分上下,可趙期昌總覺得這是個麻煩。
為報恩而獻身?這少女的心思已經傳遍軍中,城中也有風聞,人人羨慕趙期昌的好運氣,可趙期昌真覺得這是個麻煩。
他還沒到缺女人的地步,等到他能需要的時候……甚至不用以後,眼前家中就有一幫子。張祖娥帶來的一大一小兩個侍女,除了大的夏折柳不好定性外,小的那個幾乎就是鐵板釘釘的陪嫁、通房丫鬟,內定的妾室。他也不忍心將孫孟娘嫁給下麵人,收孫孟娘做個妾室也在常理之中。
而其他女子……抱歉,會極大的刺激張家一幫人。他可不想因為一個破家的少女,而弄得自己根基不穩。
就算要弄,也可以等以後,反正三五年內,趙期昌沒有這類心思、計劃。
避開少女熱切目光,趙期昌低頭盛一碗飯遞過去,又覺得這行為不合適,大家又不熟:“姑娘報恩之談,著實有些令趙某訝然。進剿黃步雲所部,乃是軍令所差。姑娘真要報恩,不妨去找下達軍令之人。而某,不過是執行軍令之人,不足以令姑娘牽掛。”
讓他沒想到的是陳青青雙手接住飯碗,趙期昌又不得不取一雙筷子遞過去,陳青青接住筷子反問:“還請將軍明言,下達軍令者何人?”
趙期昌努嘴:“複雜,是彭黯,也能算是陸炳,也能算是夏言、嚴嵩等人。姑娘出身將門,也知道內情,某這類領軍的,不過是一口刀罷了。姑娘何必向一口刀道謝?”
陳青青故作幽怨:“小女子已立誓,能報父仇者,小女子願以身侍奉。將軍何故此般無情?所列之人無不老朽,豈不是要把小女子往火坑推?”
趙期昌無視那幽怨眼神,端起碗給自己夾菜:“姑娘居住此間久矣,必然也清楚趙某身世。若無必要,趙某不願家中後宅生事。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也好取之有道才是。如此挾恩勒索之事,某也不屑為之。”
很明確的反對,且理由充足。
陳青青沉默片刻,也端起碗,頭垂著:“若將軍不嫌棄,小女子願做府上歌女,隻求能報答厚恩於萬一。”
趙期昌故作苦笑:“家有河東獅吼,我那未婚之妻又是將門虎女。若姑娘能說動,趙某這裏無可無不可。”
心中氣憤,少女鼓著腮幫子,瞪一眼趙期昌,操著家鄉話:“口是心非冇個擔當……”
語速極快,趙期昌根本聽不明白,看著也不是什麼好話,隻能一副歉意道:“以姑娘天人之姿,的確委屈了姑娘。”
少女努力平複心情,心中糾結的要死,竟然遇上這麼個離奇事,自己送上門竟然還要拒之門外!
良久,等趙期昌吃完飯,少女才道:“其實,妾身冒昧拜訪將軍,也身負所托。”
“誰?”
“戚家家將,戚威。”
趙期昌端起茶杯,眉頭皺了皺:“什麼事?”
“他說戚家大兄用心良苦,還望將軍莫要怪罪,生出什麼誤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