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對周是問而言,這是本質變化,這是趙期昌給他鋪路,讓他去結識登州士子,讓他代表趙期昌去結識!
不是沒有秀才之類的要來軍中曆練,趙期昌一直沒點頭,他的確需要一些文人處理文案工作,可軍中文案工作並不多,稍稍有過經商背景的軍官子弟就能勝任。
他缺的是參讚軍機的參謀人選,這種人不好找。而現在來投奔他的士子,純粹就是來走過場鍍金來的,沒幾個務實、能吃苦肯鑽研兵法。
打發白、周二人,趙期昌想到鄉野熾烈的械鬥,也有些頭大。淹死的多是會水的,被打死的也多是能打的。雖然械鬥中損失的青壯都是他看不上的劣質兵員,可年年都有折損,不是這邊打,就是那邊打。
這麼私鬥而死,他覺得很不是個事。說的再差,終究是一條人命。
或許,應該改個方式,創造一個平台給地方強力宗族宣泄。
這類宗族械鬥,登州府還不嚴重,畢竟多衛所,有軍法壓著。就是不嚴重,趙期昌也沒少聽說這類事情。就連七郎的生父,他的堂叔,生前就靠宗族械鬥揚名,靠著能打能拚,娶了個婆娘。
而平度州那邊,環境更惡劣,多是山民,械鬥起來格外凶狠。濰縣那邊落腳的江湖人多,多又怎麼樣?還不是去了平度州要夾著尾巴做人?
一些武風熾烈的村莊,過往的鏢車都不敢插旗,靜悄悄的走。他們打出的旗號不頂事,打出來平白惹人。
而回到家中的戚繼光,臉色垂著,陰鬱沉思。
王氏與侍女綠裳端著飯菜進來,見他那模樣,也是心裏不痛快:“夫君,何事如此愁眉?”
戚繼光緩緩扭頭,眼皮子翻了翻,正要搖頭,見王氏臉要變色,忍不住長歎:“趙三兒不厚道,在黃縣請咱吃了一頓飯。還當他是好意,結果秋戍班軍人人都知道了捕倭軍要擴編,軍心讓他攪散了。想著,這心裏不痛快,就想揍這小子一頓。”
王氏聽了嗬嗬做笑:“小趙兄弟也是為你好,這捕倭軍啊,是巡撫器重的軍隊。夫君會練軍,這批班軍給小趙兄弟就是了。他呀,是怕你不給,沒來由的得罪巡撫。”
戚繼光還是搖頭:“話雖如此,可這小子有啥話不能明著說?這事兒不地道……娘子,怎麼說起趙三好話來了?”
王氏落座,揚揚腦袋示意北邊,笑著:“這不是新來的吳知府要修北外城市肆?當時小趙領軍在外,進剿大盜黃步雲。小趙撤軍回來,府裏給小趙分了兩塊地基,你猜小趙怎麼說?”
戚繼光搖頭,強笑道:“這……我如何能知?”
王氏頗有感慨,道:“這世道,就是個人走茶涼的世道。夫君在外吃苦,誰又惦記夫君這個衛掌印?小趙回來,當時就問張知縣,問你戚掌印分到幾處,張知縣說沒有。小趙當時就翻臉了,說不給咱家裏分一塊地基,他一塊也不要。這不,府裏硬是擠出一塊地基給了咱家裏。”
戚繼光還不知道這個事兒,眨眨眼:“那娘子怎不在信中提及?咱也好當麵道謝,這事兒做的……”
王氏微笑著,眯眼:“在外,你是一家之主。夫君不在家裏,小趙這好意,我這管內事的也不好收。地契就在府衙門放著,夫君這個做主的回來,去拿不遲。終究這麼大的人情,是戚家欠趙家的,我怎麼能做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