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老實納稅,衙門裏才不願意攪合這類宗族械鬥引發的命案,是一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登州這邊在打,江湖好漢紮推的濰縣,這種風氣更為濃烈,一些外地來的甚至組團當打手,掙一筆外快。
甚至某種意義上來說,元宵節的大麵積械鬥,也宗族少年子弟成丁的一次考核。能打能衝的,自然族裏人敬重,鄉裏人見麵了都要誇讚一聲好漢子……
周是問遲疑道:“以往械鬥時,多是農具、木棒、石子為主。而這回將軍所部將士解散,人人攜帶兵甲。若打起來見血,以軍械之利,傷亡決然不小。命案積累,又是軍械所傷,恐怕會有人彈劾將軍治軍不嚴。”
按軍製,這種放假時期,趙期昌必須軍械入庫解除休假軍士武裝,才能把軍士放出軍營。
趙期昌細細一想,不由皺眉。真械鬥時,打死的多是野慣了的青皮無賴居多,真正有家室的漢子喊得響亮,根本不會下死手,更不會衝在最前麵。
再說都是鄉人,打起來真遇到那種名聲好的人,也不會下死手。隻對那類名聲惡劣的人,專下各種死手。
但不管怎麼說,帶著武備的軍士到時候自然跟著自己宗族送神,見族人被打傷,出於臉麵問題就必須出手,這幫人學的都是殺人技,對無甲護身的平民稍稍出手,不死即殘。
甚至會鬧出軍中袍澤手足相殘的醜聞出來。
而一切軍械所造成的傷亡,這筆帳隻會算到他趙期昌頭上。
沉吟片刻,趙期昌緩緩點頭:“君美先生,你司職典軍。即可安排文書,通告各處軍士,要通告到什長一級!讓他們不可動手,敢有持械傷人者,以違背軍令論處。輕者軍棍六十,重者梟首示眾。”
還擔心打出火氣控製不住自己,趙期昌又道:“此罪株連,軍士違令,伍長同罪;伍長違令,什長同罪;什長違令,甲長同罪!層層追究,但有所犯,絕不姑息。另……算了,這事找白先生去做,先生隻需告訴下麵軍士以和為貴,也讓軍士將話傳到鄉野各處,我趙期昌招兵不要耍勇鬥狠之輩,隻要老實人。”
李羨微微皺眉,不斷點頭應下,等趙期昌說完,抱拳:“學生這就去安排。”
“是某慮事不周,勞煩先生了。”
李羨笑笑,看一眼周是問眼眉含笑微微頷首似在讚賞,疾步離去。
周是問沒想到趙期昌不重視倭寇,卻重視這件事,的確還有些犯迷糊。他雖然覺得軍士參與械鬥,傳出去不好聽,可也不是什麼大事。甚至發生過軍將帶著家丁從部隊離開,專門來打架找場子的事情。
趙期昌眯眼思考,很快白慶豐進來,腳步輕快拱手:“將軍,有何吩咐?”
“兩件事,第一過年後,拜訪各處士紳時,轉告一下我捕倭軍的態度。此次元宵節遊神廟會,不要起什麼衝突。無緣無故想要打的,來找我趙期昌打。若有宿仇難消,雙方執意執意要打的,不可蠱惑我部休假軍士參與。否則一應殺傷,本將找他們是問。”
什麼要找他趙期昌打,就是一句威脅。關鍵還是後麵一句話,要打隨你們打,別帶著我的兵去打,否則打死人,我就找你們的麻煩!
“學生明白。”
趙期昌看向周是問道:“若是可以,帶著周先生參與年初新雪詩會,讓周先生見識見識我登州士林氣象。”
周是問立刻激動了,白慶豐還當是什麼事,以周是問革名秀才的身份,在士林看來依舊是自己人,參加新年詩會,自然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