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期昌咧嘴,齜牙:“人家有個好爹,關鍵時刻死了,回家守孝去了。三邊巡撫這輩子算是完了,人家楊博還存有軍中人望。”
楊守謙、謝蘭、王邦瑞這三個秦軍體係出去的巡撫,真的是完蛋了,他們的根基在秦軍,這回在曾銑事件中妥協,斷送了秦軍體係未來的希望,所以這三人就別再想著得到秦軍的擁護。
在秦軍體係看來,他們的領袖曾銑遇難,正是因為這三個巡撫出賣所導致。若不是這三巡撫出賣曾銑,又怎麼可能升官?若這三巡撫硬挺曾銑,遲著不去京城上任,都握著軍權,誰敢收拾曾銑!誰又敢毒殺李珍!
戚繼光發愣,整個秦軍高層被撤換,西北邊防徹底完了!
朝廷好大的手筆,已經把戚繼光嚇著了。
趙期昌撈出麵條,澆上胡蘿卜碎肉臊子湯,端給戚繼光:“此外還有大大小小的變動,陝西左右布政使調動,賈東陽向前補了一位,現在是左參政。舊人陸續入京,新官未來,賈東陽不得不掌握軍權,維持秦軍秩序。若老哥有心,不若一同去陝西效力。”
戚繼光猶豫片刻,搖頭:“現在的秦軍,根本不信剛去的人。去了那裏,平白受氣。”
西北軍被朝廷傷透心,現在調過去,別說聽你的軍令,和你配合打仗,不故意設局坑你,已經算是給你麵子了。
趙期昌將剝好的蒜遞給戚繼光,拿起筷子攪著自己碗裏麵片,點頭:“也是,賈東陽有意喊小弟過去做個幫手。現在秦軍,的確是個火坑。”
戚繼光的心已經亂了,一頓飯吃的索然無味,滿腦子都是曾銑的身影。
飯後,趙期昌送戚繼光離去。
此時官道兩旁,護道林已開始砍伐,優質木材修去枝杈後拖到海邊,裝車運往登州城作為建材,劣等的歪瓜裂棗,則就地劈開晾曬,直接燒火用。
周圍遠處山丘上都搭建著三五成群的軍帳,用火燒烤岩石,然後冷水一激方便采石。
不斷有打磨好的條石通過雪橇拉來,碼放在道路兩側。
道路中間,軍士、軍役、民壯握著木槌敲打地麵,夯實後再覆一層黃土、繼續夯實;然後是石膏、細沙鋪上,繼續夯,以三合土為路基,地麵大致水平後,鋪徹條石。這就是趙期昌的修路方案,將登州對外的唯一官道修葺為石板路麵!
沒有瀝青、水泥,想要獲得不怕雨水的硬質地麵,隻能搞石板路麵。石板路麵比坑坑窪窪的黃土路麵來說好處實在是太多,車輛運輸可以更省力,同樣的畜力,可以走的更快,拉更多的東西!
商業什麼不是趙期昌要考慮的,他考慮的是軍隊調動速度!
隻不過,這麼修建成本有些高,速度也慢。不過大冷天的,隻要提供夥食,保證居住環境,有的是勞力來幹活。
所謂的成本,就是人力成本,人力成本圍繞在糧食方麵。有糧食,就能做大工程,這種不需要開工資的時代,趙期昌最喜歡的就是搞大工程!
所以也就不要詫異長城修築這麼大的工程,為什麼這個工具落後的時代能搞出來。全靠人力在堆,隻要有糧食,永遠就不缺人力!
戚繼光看著趙期昌這邊的施工調度,總覺得趙期昌這麼搞把擅長土建的名聲傳出去後,說不好會被工部的人搶走。
工部尚書趙期昌?
努嘴,戚繼光陷入沉思,突然覺得趙期昌走這條路子還真挺順暢。反正年紀小,名聲在外,轉到國子監掛個監生的名頭,再提為工部主事,就變成了文官體係。
這是個用人講出身,也講名聲的時代,戚繼光越覺得趙期昌這麼搞下去,真有可能被人拉到工部去。畢竟當今的皇帝也喜歡搞大工程,一個善於調度、修建的人才,升官路子搞不好能追上曾銑。
去年就搞朱高城修建工作,現在還沒完工,趙期昌又接手登州府官道重修工程,怎麼看,這都是個擅長修建,比擅長帶軍更出名的人物。
翻身上馬,戚繼光即將回家,拋卻了腦海中種種憂慮,笑著對趙期昌道:“老弟,你這動靜這麼大,說不得會進工部。”
趙期昌眨眨眼,搖頭:“工部是油水衙門,掙的錢不敢拿到明處花。可咱這類帶兵的粗鄙軍將,膽子大一點,掙的錢,想怎麼花就怎麼花。何苦,去工部?”
提到掙錢,戚繼光看一眼趙期昌身後跟著的一種捕倭軍軍官,裏麵有不少是他的生麵孔,問:“老弟,這年關將近,咱手頭緊,可有法子弄兩個?”
趙期昌則看向列隊在風雪中的秋戍班軍,露笑:“有人打班軍的主意,對他,對老哥、小弟,還是對班軍弟兄,都是一樁好事。若老哥願意給弟兄們謀個溫飽,臘月二十八日時,小弟撤軍歸來時,再登門細說。”
戚繼光點頭應下,反正班軍是朝廷的,又不是他的。春戍班軍就被人瓜分搶走,經他操訓的秋戍班軍,自然也是搶手貨,這是各處對他練兵能力的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