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話間,侍女張春燕雙手捧著香火禮單上前,老道士拿起來看了看笑道:“你們這小兩口子就是一對人精,這個禮,老道就收下了。”
張祖娥隻是眼眸露笑,不再接話,上前跪坐在神像前,在一排簽筒中選擇一副,雙手抱著簽筒閉目祈禱片刻,搖動簽筒,掉出一枚簽。
看著簽文,張祖娥眼眸一縮,怔在那裏。
老道士走過來看一眼簽筒,又看了看張祖娥手中簽號,是第七簽,便知是下下簽。
老道士輕歎一聲,道:“若是三郎,會再搖一枚,直到滿意高興為止。簽這東西,信則靈,不信則不靈。”
簽名,廉將軍思用趙人;簽文,奔波役役重重險,帶水拖泥又渡山;更慮他方求別用,千山萬水未能還。
張祖娥心中陰霾,強笑問:“師尊,若是惡簽,也能信而靈驗?”
老道士撫須:“對簽,你不如三郎果決。須知,他是軍將,信神不若無神。”
我命由我不由天,這才是一個趙期昌對求簽算卦的看法。
張祖娥心中莫名發慌,老道士問:“問什麼?”
張祖娥想臨時改口改問其他,但猶豫再三還是說:“問我家三郎前程。”
她再特立獨行,也隻是一個傳統教育出來的女子,對於神靈有著天然敬畏,某些方麵,遠不如趙期昌大逆不道。
老道士撫須,嘴角翹著,他欣賞張祖娥的態度,左手掐算,心中也在根據信息分析趙期昌眼前的發展前程,心中也不樂觀,道:“此操勞無果之象,僵守原地難尋進步,不若先退一步。而事事難為,不若退而守田,以待天時。此又有渡河拖泥之象,凡事正直則吉。”
一句話兩重意思,張祖娥知道求到什麼簽不重要,老道士怎麼解簽才是重要的,這是老道士給出的建議。畢竟趙期昌算的上是一地重將,老道士也隨著北極觀擴建而地位拔高,影響力增長速度。
老道士不能與趙期昌有太親密的關係,更不能傳出他事事點撥趙期昌的說法,否則他和趙期昌都要倒黴,一個莫名其妙勾結妖道的帽子砸下來,有的趙期昌苦頭吃。
畢竟,北極觀的基業越發的大了,對民間的影響力是極具煽動性的,再加上趙期昌鎮守本地,朝廷方麵也擔心突然某一天北極觀對周圍百姓說‘趙將軍有天子氣象’之類的話。
做不做那是以後的事兒,有沒有能力去做,才是眼前該管治的事情。所以趙期昌求簽,純粹就是來找老道士谘詢看法。就連他練武,也是其他人師兄上門指點,不再是老道士出麵。
老道士給出的建議張祖娥聽明白了,形勢確實如她抽的簽一樣,是下下簽。趙期昌這一趟出軍,不會有什麼收獲或者進步,能不去自然是好的,可已經去了。
那麼想要全身而退,隻能身正道直,自然不怕腳上的泥將自己絆倒,進而摔進河裏溺死。什麼是身正道直?那就是做符合良心、輿論支持的事情,比如救王杲。
所謂吉不是趙期昌能得到什麼東西,而是從渡河拖泥的厄運中解脫。綜合上文,還是白跑一趟瞎幸苦。但不出事就好,張祖娥心中慰藉不少。
張祖娥離去,那青年從側門進來,看著張祖娥背影,問:“師叔,這就是小師弟正室?”
老道士點頭,道:“沒錯,與我那徒兒倒也般配。”
這名青年叫神良策,世居南直隸六安衛壽縣,世襲延安衛正三品指揮使,拜師武當本庭,來這邊是求老道士人脈找遺失多年的姑姑。
而神家家主還死撐著沒咽氣,誰能找回那個因戰亂遺落的神家女子,誰就是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