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鼎明一路思索,向著軍營漫步,他必須要正確判斷出彭黯的心思,判斷錯誤那他在彭黯那裏的評價就會大打折扣。
人家彭黯,究竟是想要狼,還是要狗?這的確是個問題……
趵突泉涼亭下,張茂與王文澤碰麵,哂笑著:“他開始犯糊塗了,這一趟過來,是福是禍,難定呀。”
王文澤緩緩點頭,問:“張副將如何看?小弟覺得,彭黯這番用意是敲打,也是投石問路。”
彭黯之前許給他們的待遇太好了,可捕倭軍的核心趙期昌沒來,還另起爐灶直接拉出一支新捕倭軍。在朱應奎幫助下,還直接取得合法編製,彭黯這裏心中有疑慮也是正常。
畢竟彭黯許下的好處太大了,雖然彭黯手裏的資源都是朝廷的,給這支新標營傾斜注入,若做不出成績,無法給朝廷滿意的答卷,彭黯也會倒黴,起碼一個識人不明、不堪兵事,或者難堪大任的評價就會落在彭黯頭上。
王文澤則認為彭黯前後態度變化就是試水,若趙鼎明帶來的這幫人不頂事,從骨子裏就是軟的,那許下的東西不作數,想來他們也不敢鬧騰。
若這麼一試,趙鼎明這幫人有本事也有脾氣,那彭黯才敢按著原計劃開始武裝他的標營。人家彭黯怕的是所托非人,影響自家前程。
王文澤想都不用想,若這裏做主的是趙期昌,讓人這麼玩,直接就點齊兵馬去曆城城外列隊示威去了,再不給麵子,以趙期昌的牛脾氣,早就把人帶走了。完全就是一副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的蠻橫自信架勢。
閉著眼睛想一想,王文澤還這有些期待,也因為這這份不可能的期待,而倍感遺憾,以及對趙鼎明的一點點埋怨。
王文澤如此想,張茂也是如此想,他看來趙鼎明就是個多餘的人。若是趙期昌在這裏該多好,他張茂當主將唱紅臉,趙期昌當副將唱黑臉,全副武裝的捕倭軍在曆城城外一擺,看誰先扛不住?
衛裏很多人都說趙期昌有大帥之姿,說的就是趙期昌的跋扈意氣,敢帶著人鬧事情;另一個原因就是趙期昌的年齡,足以混資曆混到大帥的位置上。卻沒多少人說趙期昌有名將之姿,因為大帥這種身份好混,官位罷了;而名將則是打出來的,誰能保證自己百戰百勝?
不是趙期昌膽子多大,或者多麼的不講理,而是人心中都有一杆秤。軍士普遍不滿時,趙期昌敢去充當那個核心骨,有了核心骨軍隊的性質自然決定了會抱團做事。
而現在,軍中上下沒有一個高興的,明顯是一副眾誌成城的局勢。偏偏趙鼎明還在猶豫,猶豫是做軍隊的代言人,還是做彭黯的代言人來壓製軍中滋生的不滿情緒。
而這個鬧事的核心骨,除了趙鼎明外,餘下就王文澤、張茂、李晝有資格來做,可這三個人都不想要所謂的軍心,他們都還想著鬧事情後唱紅臉。唱不了紅臉無法在彭黯那裏討彩頭也就算了,萬萬做不得黑臉去惹彭黯忌恨。
所以,現在擺明了,要麼軍官層集體倒向彭黯,跟其他軍隊那樣欺負下麵人;要麼趙鼎明牽頭唱黑臉,去試試彭黯真正的想法。若賭贏了,趙鼎明將坐穩現在的位置,並獲得彭黯更高的欣賞;若賭輸了,那就徹底砸鍋,起碼趙鼎明會給張茂三人空出一個主將的為止。
別看張茂、王文澤心情不爽似乎寫在臉上,他們真沒什麼壓力。事情成與不成,衝突核心是趙鼎明,不是他們。不論是彭黯的忌恨,還是下麵軍士的不滿,他們三人都不是主要目標,有趙鼎明這個主將扛著呢。
可彭黯,究竟是個什麼想法?
趙鼎明還做思索判斷,眼前他也想到了趙期昌,也覺得按照趙期昌一貫的作風,自能將眼前的一切矛盾解決。彭黯應該是欣賞能打的將領多過順服的將領,否則也不會如此大費周章的將原捕倭軍拆散、收編。
他隱約也看出彭黯的心思,可就是不敢下定決心去賭,他怕輸。這回再倒下去,趙期昌可不會再給他讓渡軍功了。或許會讓,但會逼他讓渡家主位置給三房……
他輸不起,不敢去嚐試,可拖得越久,彭黯的考驗耐心就沒了,縱算他做了,評價也不會高。
若按著趙期昌的一貫作風來搞,若成功,他將收攬軍心,也將獲得上麵的器重,可萬一輸了呢!
趙鼎明想的更多,就算做成這件事,也會給省裏留下一個跋扈的名聲,就怕將來不好打交道。他不是趙期昌,趙期昌才不在意別人看法,隻要別動我的東西,那什麼都好說。
趙期昌看法更簡單,有了跋扈蠻橫名聲,手裏又有一票願意跟著鬧事情的匪軍,省裏各處誰吃飽了撐著,會來惹你?
眼前,他除了苦澀糾結外,隻想感歎一句話,那就是不擇手段是梟雄,不改初衷真英雄。起碼,在領軍方麵,他比不上趙期昌果毅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