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羨看信封上‘平度州知州周’六字落款,也是皺眉:“白兄,怎麼平度州換了知州?”
白慶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道:“麻煩了,李兄看看。”
李羨接過兩頁信紙,也坐正身子眼珠子上下掃著,臉色也青了下來,低罵:“王及遠不為人子!該殺!”
信裏的意思很簡單,萊州府平度州新任知州周思兼給趙期昌做了自我介紹,算是拜會了地方武裝頭目,然後在兩頁信紙中用二百餘字告訴了趙期昌三件事。
第一件事情是講淵源拉關係,周思兼是今年二甲五十八名進士,鬆江府華亭人。告訴趙期昌,他與趙鳳翼是同科關係,兩人在京中也算熟知。借趙鳳翼的關係,來與趙期昌套近乎。
其次是講述一件事情,平度州、招遠縣一帶發生嚴重的旱、蝗以及人為災情,前任知州王及遠因為瞞報災情不作為,算是人禍之一。已被招遠礦監楊奉恩所彈劾,三法司、省裏臬司還沒動手,這個人就被錦衣衛逮走了,估計不死也要殘廢。
最後,這位新知州、頂著極大壓力下派的新科進士表示,希望趙期昌這裏提供一定工作,效仿招遠災民,由他周思兼選平度州受災較重的家庭出丁來這邊參與築城工作。一切程序上的麻煩,由他周思兼解決。
最最後,周思兼很悲觀的表示,希望趙期昌這裏做好出軍準備。也告訴趙期昌,他已經去信省裏與即墨三營,一旦災民失控,需要各方麵出軍封鎖平度州,製造軍事壓力,防止災民被白蓮逆匪鼓動而造逆。
去年田斌夫婦造反,就是因為兗州府那邊發生旱澇災害而地方官瞞報,導致中樞沒能及時免去賦稅以及安排救助災民事項。結果就是妖僧惠金當眾對當地豪強田斌說‘你有天子氣象’,導致田斌本族與妻族不得不造反,差點一路攻到南京。
而眼前,這位新任的平度州六品知州,徹底的官場新丁周思兼很悲觀的告訴趙期昌,表示平度災情遠甚去歲兗州府災情。
白慶豐、李羨二人不敢擔擱,白慶豐拿起信件去找趙期昌,李羨則去書架上,將與平度州有關的資料、以及現在的賬冊資料一掃而空,抱著通過複道來到鍾鼓高台三層,又順著軟梯爬了上去。
鍾鼓高台上,趙期昌手握著周思兼的信,麵北站立在垛口前,看著營中操訓的五百捕倭軍,眉頭跳著,等李羨上來的聲音傳來,他頭也不回,道:“周思兼乃新任之官,平度災情不可聽信其一麵之詞。傳令,飛騎探查平度州內情況。”
不可不想因為一個新官沒經驗,因為錯誤信息而出軍,這對軍中士氣、對自己名望的挫傷太大。何況,周思兼的話語本就不合法,他沒資格調動趙期昌!趙期昌若出軍,這可是誇轄區用兵,被人彈劾丟官丟腦袋純粹是活該!
別說周思兼是趙鳳翼可能的朋友,就是趙鳳翼本人來信,趙期昌也不會貿然發兵!起碼在朱應奎點頭發令前,趙期昌敢領兵去萊州府地界,那就是自尋死路!
哪怕朝廷不計較,但一個敢無令、誇轄區用兵的軍將,今後也沒人敢用,因為你壞了規矩!
軍將率兵追擊敵寇,追到轄區邊境你勒馬不前,在法理上是站得住腳的,沒人會說你什麼。你若敢追過界,別說軍功了,就是官職都難保!
這就是大明朝,在朱元璋的規劃中就是一個監察機構一層又一層,一環套一環,一個體係督促另一個體係的大機器,你幹你權限內的事情就行了,若越出權限,會被其他運轉中的零件給擊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