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大明朝的官員一向是有特權的,在官宦選拔一事上也不例外。比如宮裏每次缺少宦官對外征募時,首先會照顧官員。每年都有那麼一次,讓各地官員家庭而自閹的子弟報備有司,隻要宮裏缺人,都會優先招這一批素質相對優秀的。
前不久還有一個進士太監致仕,這位也倒黴,被分配到寧王府當王府屬官,正好趕上寧王造反。事後情有可原,正德判他一個充軍之罪。《大明律》充軍有終身充軍和世代充軍兩種,這位成姓進士是世代充軍。
就上書正德皇帝,說不願意連累子孫充軍,甘願領死。又不能不懲罰,畢竟這進士卷進去雖然遲,可也有隱瞞不報的罪,所以就判了宮刑,成為為數不多的進士宦官。
至於如何與諸位公公打交道……
那位魯姓宦官來到車馬圍起的轅門前,根據拜帖信息,趙期昌親自迎接拱手:“本將何德何能,竟能入楊爺法眼?得知魯爺親至,著實讓本將受寵若驚呐。”
《大明律》,內官交結外官者,斬。
當然了,一切都按法律來,還要官員做什麼?
那位姓楊的礦監敢正大光明派手下人來找他,那說明一定是有事情的,甚至可以算是宮中許可的行為。大明朝的文武逾越一些,幹些糊塗事是經常的,可宦官很少這麼幹。不說皇帝,就算皇帝天天睡覺,誰犯了規矩,同僚、下屬就能撕了他。
沒錯,宋朝的宦官喜歡被人以公公稱呼,公是指雄偉的男子,公公自然是雄偉中的雄偉。以至於這年頭公公成了宦官的代名詞,你當麵稱呼他們為公公,無異於指著人家腦門罵人家身體殘缺。
宦官之中,同輩之間都是稱呼對方為某某爺,對前輩都以師父、師叔稱呼。他們能參與的國事也隻限於宮裏的一部分,作為皇帝的家奴這自然也就是私事。所以內部都是私人稱呼,給皇帝辦事時,也是以私人稱呼為主。
故而,江湖上顯得草莽的稱呼,反倒在大明朝的宦官階層中開始流行。這在大明朝不是什麼秘密,保不準你家鄰居那個姓王的老光棍老早就把自己切了,專心等待宮裏招人的消息。
魯宦官神態矜持,抱拳拱手,聲音柔和:“我等刑餘之人,何足將軍掛齒?師父差小魯過來,要與趙三爺談些私事。算起來,小魯與三爺也有香火情分在,師父與三爺同為真武一脈弟子,故而,三爺無需擔心什麼旁的。”
趙期昌稍稍一想就明白了,一個崇道並嗑藥修仙的皇帝,有一幫與道門親近的家奴,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拱著手,趙期昌斂去堆出來的笑容:“還請魯爺明言,對於楊爺的事情,趙三並未聽及師尊言及。”
見他斂去笑容,反倒讓魯宦官露出微笑:“藍師伯代師收徒,師父這才入了真武門牆,添為外門弟子。而藍師伯那裏,與大師伯同脈,一長一少。據師父言,說是藍師伯與大師伯名為師兄弟,卻情同父子。而三爺若不介意,可稱呼小魯一聲師兄。”
趙期昌緩緩點頭,打了個稽首問:“魯師兄,小師叔那裏,近來可好?”
趙期昌有那麼一個藍姓小師叔,隻是常年雲遊山東各處,老道士提起來似乎很看不起。因為這位小師叔在各處山裏跑,為的就是找一處風水極好的地勢修建真武別院,說是為了養老。
用十幾年的時間來回跑,隻為年老後住的舒適一點,這樣的想法、行為,趙期昌也不好評價這位長輩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