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外聖內王(2 / 2)

說著趙期昌努嘴,問:“可知我口中的庸碌,指的是何物?”

趙鳳翼聽著這份未來的家族成員規劃,也用心思考,道:“侄兒以為,叔父指的是浮於任事,得過且過。”

趙期昌聽了不屑一笑:“你說的是罪官,依我而看,庸官則是毫無主見、誌向的官,或者隻會鑽研做官或者隻會做事不通鑽研之事。叔父的誌向是有生之年成為登萊將門領袖,而你最少也要在官場上自成一格,讓人談起都會想起你這個人,進而想到我登州趙氏門楣。這事關我趙氏名望,望行慎以家族基業為重。”

趙鳳翼聽了苦笑:“叔父大人,不是人人都敢如叔父大人那般底氣雄厚,敢強硬行事。說來不怕叔父笑話,侄兒這進士中的迷糊。放榜時,侄兒都收拾了行李準備回鄉潛讀或給家裏做點事情。這才沒能早早拜見座師,也不知怎的,上麵諸位考官似乎不待見侄兒。侄兒打聽半月,才知是宮裏突然起意,拔了侄兒,這才位列進士之尊。”

他在同科進士中,已經被排擠,因為給他說話的是宮裏的司禮監僉書黃錦,被理解為花錢走了宮裏的路子,自然是閹黨中人。

趙鳳翼自知自家事,趙鼎明、王文澤擔心他與趙期昌爭奪掌舵權,可他這個進士來路不正,先天就在官場站不住腳。

趙期昌的確不怕得罪人,武人被打壓,軍士淪為賤役不假。可這不包括將門,也不包括手裏家丁又多又能打的軍將。哪怕他被奪職,朝廷還怕他回到地方為亂,也不敢隨意處死免得讓天下武人產生危機感。一個根基雄厚的武將,隻要不是雄厚到一定地界,朝廷是非常優待的。

即便將你罷免,也不會堵死你回歸軍界的路。所以武官升的很快,出了事情跌的也很快。

見他訴苦,趙期昌笑的詭異:“這事情我知道,有進士身份可比沒有要好得多。過兩天朱師回登州,你隨我拜訪一番,也就明白了其中因果。”

趙鳳翼臉色瞬間糾結:“叔父知道?”

點頭,趙期昌拿起水壺給自己茶碗裏添水,笑著:“是我走通了一些門路,看來效果不錯。估計著,也與北曲山戰事有關。反正已成定局,你潔身自好,當官就行了,多想這些也無用。”

趙鳳翼心都碎了,還是難以接受這個進士身份是趙期昌弄來的說法,可看趙期昌神態不似說笑,整個人怔在那裏。

兩萬多的舉人裏,他運氣很好考中了貢士,後續考進士他一點把握都無,沒想到竟然這麼中了,還莫名其妙背負著閹黨帽子,整個人現在得知原因,直接想法就是不敢相信。

因為這不可能,那麼多舉人、貢士論背景,上萬人比他趙家路子深遠,趙期昌哪來的本事走通宮裏的路子?

見他愣神,趙期昌問:“此次衣錦歸鄉後,朝廷大致會怎麼安排行慎?”

一旁張承甲大概看明白了一點,似乎三郎走關係弄來一個進士帽子扣在趙鳳翼腦袋上。也是一瞬間,他不敢相信的同時,也大大的鬆了一口氣。既然這樣,麵對一個冒牌的進士大舅子,貌似腰杆子也能挺直了……

良久,趙鳳翼才道:“侄兒排在外班墊底,按著曆來規矩吏部會等侄兒觀政後,打發下去做一縣提學研磨地方政事,再行調用之事。可黃公公在京裏麵子廣,是個朝野稱頌的好人、賢人,吏部那邊估計會打發侄兒擔任知縣。”

趙期昌聽了點頭:“知縣,百裏侯。官雖小,但也是承上啟下的要害之處,更是能做實事的衙門。若無去處,我勸你去大名府。”

趙鳳翼尷尬笑著:“侄兒被人誤認是閹黨、幸進之人,同科中並無好友指點路子。若是吏部那頭有缺,侄兒就去大名府。叔父安排侄兒去大名府,莫非別有用意?”

趙期昌笑笑:“我師兄張渠,杭州人。其父張瀚,去歲年底由廬江知府調任大名府。觀其子可知人,你去大名府做事,起碼上頭不會有太多刁難,這也方便做一些事情。”

“那就聽叔父的安排,侄兒去大名府。”

趙期昌露笑,這小子聽話就好,最怕的就是中個進士回來目空一切。說真的,他現在對於進士,對一甲、二甲還當對方是人物,三甲進士他已經有些看不上眼。

到現在,他才發現在大明朝,當武人最有前途!起碼,手裏本事硬,渾身都是刺,沒人願意招惹你!甚至因為種種原因,武人在地方跋扈一些,才是生存的正確模式。

隨後,趙期昌轉贈了一幅字給趙鳳翼,寫的是‘外聖內王’四個字。

這四個字在後世已經被曲解的不成樣子,比如被說成對外一副大度慈祥乃至是軟弱的態度,對內則是各種蠻橫霸道。這是錯的,這句話是儒家修身理念之一,即對外人要仁慈大度,對自己要嚴格要求,是吸取自法家的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