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後路的犧牲(1 / 2)

當夜,趙鳳翼夜宿前院正房,雨勢自入夜後漸息。

盤坐在火炕上,一旁窗戶撐起,昏黃燈罩旁,趙鳳翼在提筆書寫今日見聞,以作記錄。

沒多時門被推開,張承甲撐著傘,讓開身子在一旁收傘,趙芸娘抱著一床新鋪蓋進來,來到炕邊:“叔父擔心兄長不適應,三房這裏簡陋還未置辦舒適居舍,說是讓兄長見諒。”

趙鳳翼起身幫著鋪新被套,也笑著:“哪有吃不了的苦?前年為兄入京時投宿山東義館,夜裏別說棉被,就連熱炕都無,還不是咬牙熬了下來?”

各省在京師都設有義館,是給初來京師的鄉人服務的,方便大夥相互幫助、提攜,主要服務對象是士子。不僅提供吃住,也為一些客死京城的老鄉做些收斂、入葬的事情,兼義舍、義墓的作用。

此外還有相互證明彼此是真人的作用,大明朝也需要你證明你是你自己。

兄妹倆一個嫡子,一個庶女,打小感情也隻是尋常。趙芸娘坐在炕邊,低頭:“兄長在京裏,想來也吃了不少苦。”

趙鳳翼狹長雙目眯著,搖頭:“其實也無須在意,這不是健全回來了麼?”

說著他又一歎,其實其中的清苦隻有他知道,各種國子監內組織的踏青、宴會,都與他沒關係。國子監裏就三種人,一種是前程遠大的教授以及前來講學的翰林、詹事府官員。餘下兩種,一種是各省選拔出來的超高質量種子,還有一種是高官子弟。

趙家世襲五品職務,勉強是有那個捐監的資格。他這種捐出來的監生也不少,可其他這類人都是家裏有錢的,來捐監生純粹就是鍍金、結識人脈的。捐監以後,趙家大房元氣大傷,趙鳳翼沒錢,才情也不出眾,日子自然也算艱苦。

基本上,在京師快三年的時間,他就是獨來獨往,被監生同窗們很容易遺忘的那類人。

隨即,趙鳳翼咧嘴笑笑:“雖不知叔父走了什麼路子,但現在真的熬出頭了。”

說著他看向張承甲,昨夜、在今天來的路上,張承甲非常的拘謹,基本上沒說什麼話。露笑,趙鳳翼問:“明日三房家中會議,我準備旁聽後就去即墨拜見父親大人。不過一直還不清楚妹夫近況,不若給為兄說說。畢竟你是大房的女婿,留在三房做事,外人對父親大人也會說閑話。”

趙芸娘急忙道:“兄長,夫君留在三房這裏做的也是正事。夫君與叔父的交情你也是知道的,何況父親大人在即墨給朝廷做事,任用親人會讓人說閑話。若夫君去即墨那頭兒,做下功勞,父親大人也不好升賞。”

她擔心張承甲嘴笨說話得罪趙鳳翼,畢竟張承甲現在跟著趙期昌混,在這個家裏,的確是一種對大房很不利的風向標。

趙鳳翼聽了不發表意見,看著張承甲:“妹夫與叔父大人交情莫逆,聽小妹的意思,似乎叔父大人提拔妹夫,不怕人說閑話?”

張承甲臉憋得紅紅,仿佛他就是靠女人混飯吃一樣,開口:“大兄,小弟終究是衛裏人,在衛裏做事也方便。”

他世職百戶,現在還是百戶,不過差事是白石堡管事百戶,此外還充任捕倭軍總旗隊官。

趙鳳翼臉色還是一如既往,沒有一丁點變化,說不上熱情或冷淡,在京三年透明人的生活,已經磨去他太多的喜怒情緒:“妹夫,我的意思不是指其他。而是三房也不容易,叔父大人眼前管理的事情那麼多。父親大人不方便提拔妹夫,叔父大人這裏自然也不方便。我的意思是,換個地方。”

張承甲臉色依舊紅彤彤,趙芸娘也顯得尷尬,張承甲道:“大兄,跟著叔父大人,小弟不圖升官,隻是想先混日子,學習經驗。叔父大人能領軍,小弟也能。”

“混日子?”

趙鳳翼聽著心裏不舒服,緩緩道:“我不想太多插手你們兩口子的事情,現在我就這一個妹子。混日子也好,隻要日子過穩,該拉扯的我這當兄長的不會不管。隻是希望你多讀書,叔父大人年紀雖小,可讀的書不比我少。”

張承甲站在那裏也不行禮應允,若能讀進書,他也不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反正就是讀不進去,不好當場明說,也不好假意應承。

趙鳳翼眯眼:“隨你吧,我隻能給你一點忠告。多少人都以為領軍打仗風光,實際上這路子不好走。我不希望你做危險的事情,安份過日子,日後你們兩口子自有好日子過。犯不著冒險,若是你點頭,家裏的酒樓就交給你打點。”

張承甲悶聲道:“大兄,莫要將人看扁了。”

趙芸娘秀眉淺皺:“大兄,夫君有夫君的誌向,強人所難終究不美。”

趙鳳翼輕哼一聲,道:“叔父的本事大的沒邊,不是他和叔父從小玩過泥巴,就能有叔父一樣本事的。家裏的事情,軍事有父親、叔父二位,五十年內不會有事情,為兄謹慎行事也能在官場熬三四十年。文武兩路都有人撐著,家裏缺的是做買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