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外各處都生著火堆,他帳前的火堆上,慶童正烤著肉,見了趙期昌,抄起竹筒走過去:“家主,棲霞那邊勞軍的米酒,嚐嚐。”
趙期昌飲一口,酸酸甜甜的,忍不住又是連喝幾口,左右看一眼:“弟兄們損失多少?”
站在火堆對麵的白慶豐拱手:“黑旗把陣亡十四,輕傷五十三,沒有重傷。”
歪著腦袋算了算,趙期昌道:“那前後我部折了三十四名弟兄,各處弟兄如何?”
近乎一成五的陣亡,這支二百人的小隊伍沒有崩潰,已經是大勝衝擊下的結果。
常信平開口,露出勉強笑容:“此時尚好,估計明日才會有問題。”
趙期昌點頭,左手抬起下壓,示意諸人落座,端著裝著米酒的竹筒,漫步在營中。
一處處火堆,到處經過勾肩搭背的軍士,見了趙期昌都恭恭敬敬起身行禮。是趙期昌料敵於先,是趙期昌率部先出軍的,是趙期昌先攻上北曲山的,什麼都能作假,而他們看到的軍功是不會作假的。
漫步來到山頂,這裏各衛敗兵七八天下來,從一千人變成八百人,登州衛與標營的狂歡與他們沒關係,一個個士氣如舊低落,運輸著柴木搭著架子,一層木架一層先後病死軍士的屍體。
“將軍!”
臨時負責這一片的成山衛一名副千戶迎上來,臉上堆積笑容,拱手:“恭賀趙將軍新立大功!”
趙期昌神色則是木然,緩緩扭頭看這人:“何副千戶……營中弟兄如何了?”
何副千戶低頭,道:“還需調養小半月,眼看著正月快到底了,弟兄們都想著春耕的事情。”
趙期昌聽了,又看看搬運中的死屍,這就是典型的待遇差別,這些人不幸戰死,連鄉親都沒能力讓他們回鄉安葬。隻能燒了,帶著骨灰回去做個交代。
想了想,趙期昌道:“這樣吧,給你們三日時間打掃周邊戰場。估計棲霞縣這邊也要出人打掃,三日時間應該能將所有屍軀收斂入葬。這件差事做完,我給朱公說說,給你們留一千人半月軍糧。如此,兄弟們養好傷,回家也能有些盈餘。”
打掃戰場與屍體打交道,絕對是好差事。周圍的鄉民想要過來在屍體上撿漏,想幹都沒機會。何況這是冬季,屍體凍結不會腐化,不會像春夏秋那麼危險。
“將軍高義!”
何副千戶拱手深深作揖,周邊聽聞的敗軍紛紛下跪磕頭,一千人半月軍糧,最少也在七八百石糧食。
趙期昌隻是擺擺手,雙手負在背後,站在山頂邊緣,吹著風站了會,便下山了。
收買軍心?他感覺這種事情很容易做,隻要把對方當人就行了,前提是手裏有足夠的資源。
中軍大帳,熱鬧非凡,朱應奎坐在主位,左首第一由王道成變成知府大人,第二是戚繼光,第三是張茂,右首第一王道成,次席空著,第三是趙鼎明。
趙期昌踏步進來,讓帳中宴會熱鬧戛然而止,一個個都看著披頭散發,衣甲染血,臉上一層煙灰的趙期昌。
趙鼎明趕緊起身,道:“三郎,怎不洗漱一番?快去收拾收拾儀容,莫壞了朱公、錢知府的興致。”
仗打完了,登州衛自然要夾著尾巴做人。
趙期昌拱拱手:“朱公,下官剛睡醒,急著來大帳,不想衝突了朱公。”
朱應奎握著酒壺斟酒一杯,雙手舉著,站起,露出淡淡微笑:“三郎為國征伐,領銳士折衝在前。此番破賊於一役,三郎當為首功!來,滿飲此杯!”
趙期昌入帳,雙手接住酒杯,仰頭一氣飲下,是百花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