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期昌咧嘴笑了:“引蛇出洞,這個咱剛與弟兄們談了,說不得還會上演一出漁夫得利的戲碼。先生,做買賣應該有些誠心。”
掌燈搖頭:“敝人已說了,這是官麵上的買賣。這夥北曲山落腳的人也算可憐,是靖海衛那邊的鹽戶,跟著一個叫李孟的漢子,想著把鹽賣到青州府去。這個是五六倍的利,鹽運上的人自然不滿。九月時,這幫人第二次運鹽,靠槍陣衝潰了文登巡檢司及鹽丁設下的伏。”
“這夥人難啃,打的巡檢司、鹽丁上下沒了脾氣。江湖各處也知這夥亡命之徒,困獸之鬥的厲害,沒人願意接手。敝人估摸著這事情再拖著,捕倭軍又新近樹立了威名,說不得鹽運上的人使力氣,這差事會落到捕倭軍身上。事情轉到官麵上,這筆買賣也就也就沒了。”
跑江湖的最不願意打交道的是衙門、軍隊還有就是各路鹽梟、鹽商。
趙期昌聽著皺眉不像是假的,問:“五六倍的利,如此巨大,鹽運上的人壓得住場麵?”
掌燈嗬嗬笑著:“官麵上,江湖上兩處使力氣,守好路卡,怎麼就壓不住?這買賣……可比賣國要掙錢的多,怎麼趙百戶也感興趣?”
趙期昌搖頭:“感興趣是做不了假的,先生這裏有門路?”
掌燈搖頭:“能有這門路,敝人還這風餐露宿的做什麼?鹽運的門不好入,各地流寇幹的滅門慘案,多是鹽運裏的爭鬥。幹這一行,插一根手指頭進去,一輩子吃喝就不愁了。但,稍不注意,可就活不了一輩子。”
趙期昌追問:“真無路子?”
掌燈伸出手做了個很市儈的手勢:“趙百戶硬說要有,那也不是沒有。要幹鹽運買賣,有鹽引才能立足、入行。可這年頭一百引的鹽引租出去,一年的租金就在四五百兩之間。國朝二百萬引鹽引,可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趙百戶若能搶到一些,這就好辦了。要錢可以賣出去,要插手鹽運也能立足了。”
販賣私鹽不是不行,但你必須有一定額度的鹽引,有這東西你才能去鹽廠提鹽,才能經過一處處路卡。這是最基本的規矩,沒有鹽引你從鹽戶手裏收鹽,隻能翻山越嶺跑小路,而且一個地方消耗的鹽是定數。
鹽的銷售都有了地方代理、散貨市場這種說法,地盤早就瓜分幹淨了。任何一股外來的鹽流入市場,都是可以查出來的。
沒有鹽引就去搞這一行業,會被所有人打壓、消滅。有了鹽引這種入行憑證,一路打殺過去也隻是內部矛盾罷了,涉及的敵人也隻是和你搶銷售區域而已。不用麵對整個鹽運體係的壓力,除非你武力爆表,可以打的鹽運體係對你無可奈何。可你再能打,能比朝廷能打?
這麼來錢的買賣,趙期昌一向很關注的。他已經不是泥腿子了,沒道理和整個鹽運體係的規矩、和朝廷頂牛。他是官麵人物,搞到鹽引插手這個行業,才是正確、省事的途徑。
可鹽引哪有那麼好搞?
朝廷隻認鹽引,握著大票鹽引的都是惹不起的集團,小家小戶都藏的死死。大明朝給子孫傳家最上等是鹽引,土地比起旱澇保收的鹽引來說,就是金碗與泥碗的差別。
鹽引的消息出現在麵前,趙期昌怎麼可能不心動:“這消息,價值多少?”
“消息真假敝人也不清楚,隻是這家子驟然富貴,有嫌疑罷了。整個登州衛,敝人懷疑有兩家手裏握著鹽引。一處消息,五百兩。所獲鹽引,分五成於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