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兩買一個不確認,還是很難啃的消息,趙期昌就是願意賭一把,他也湊不出五百兩。
次日初五日,節氣中的大雪。
趙期昌練完劍,與老道士在朝陽坡散步,說著夜裏見聞。最後問:“師尊,您在衛裏三十多年,對衛裏涉鹽的家族應該有所風聞。弟子沒工夫涉足鹽運,眼前就是錢缺的緊。”
老道士一身黑色布袍,花白頭發釵著一根桃木簪子,外罩馬尾編織的網巾,額間紮著一字巾,聽了笑著:“這小子沒懷好心,上一任掌燈與老道也算熟悉。與之相比,這小子心黑手辣做一行屈才了。”
“哦?師尊的意思是,這人對鹽運上的事情,是不了解的?”
趙期昌對老道士的人脈毫無驚詫,人家是能居中做保人,撮合田啟業招安,還能說服蒙山十七家餘下首領,讓田啟業安安穩穩率部走出蒙山的江湖前輩。將山東的江湖套入射雕體係,老頭子估計也是稍次於五絕那準超一流的江湖宿鬥。
混江湖就講個出身、為人和本事和輩分名聲,老道士出身不差,本事也有,輩分也熬了出來,人脈自然是極豐富的。
雙眼笑著看向趙期昌,老道士揚起巴掌作勢要拍:“小子,別想著套話。老道什麼陣仗沒見過?就你這點手段,哭窮裝可憐,還蓄意貶低,還缺火候呀。”
趙期昌一個側布躲開,快步上前走幾步,轉手後退著走,看著老道士:“師尊,這消息弟子缺的緊。”
老道士搖頭:“自己揣摩去,想明白了再動手,死了也好認命。”
趙期昌露笑:“師尊的意思是真有人家藏著鹽引,可不好惹。”
“貧道可沒這麼說,自己想去吧。對了,你那兩個弟弟若是可以,就遷過來給老道做一陣道童。你家老五早慧體貼,老七性子執拗,一人有你一半性子,也是能雕琢的。”
趙期昌點頭:“也好,聽師尊的。”
看著趙期昌小跑下山離去的背影,老道士搖搖頭一笑。
檢查了捕倭軍午飯,與各處頭目打了招呼,趙期昌便一路小跑著回墩裏。
家中,爬到炕上趙期昌一手撐著下巴,作為趙家三房別枝身份的慶童、趙顯坐在左右兩側等待開飯。
慶童扭頭看一眼趙期昌,與趙顯低聲聊著,趙顯連連搖頭。
趙期昌聽著,瞪一眼慶童:“那個女人少惹,補貼生計是不得已。人家是命苦人,養著一家子不容易。真有心,幫著做些事情。讓人家心甘情願的跟你睡,你舒服的可不僅僅是身體。”
慶童摸摸後腦勺,神色尷尬:“家主……咱是見顯哥孤身三十年,手頭不是有些餘錢麼,就找點樂子也不錯。再說,捕倭軍裏頭什麼人都有,掏了錢壓根兒就沒把人當人。顯哥看著也是外粗內柔能體貼人的,對景娘子也差不到哪去。”
他們說的是墩裏的一戶人家,之前提過,丈夫早年當班軍是躺著回來的,整個人已經廢了,隻能做些燒火的事情,連劈柴這種力氣活,切菜這種精細活都做不成。妻子不離不棄一直照顧著,又有姿色,在中所就是有名的暗娼,來到墩裏後名聲在外,白天給墩裏做飯,夜裏就做些皮肉生意養丈夫,養三個孩子。
趙期昌這裏男女比例極度不均衡,他也不好趕盡殺絕,也需要這麼一些暗娼給下麵火氣旺的軍士泄火。
慶童的解釋讓趙期昌呼一口濁氣,端起茶筒:“看來,弟兄們的婆姨問題也該重視重視。趕在明年秋,咱托人去各處說媒,若沒人家瞧得上咱家弟兄,就去教坊司買些女子來。”
又是一筆少不了的開支,趙期昌說著感覺心肝兒有些抽。
趙顯搖頭:“家主,這婚姻大事急不得。隻要家業蒸蒸日上,有的是女子願意嫁進來。”
慶童不死心,又開口:“哥,那景娘子到底如何?”
趙期昌瞪過去,慶童悻悻一笑:“家主,不是小的多管閑事。而是真的見景娘子幸苦,太糟踐了。若是顯哥看得上,顯哥平日裏起居也就有了人照顧,景娘子也少遭罪。”
又不是娶來做正妻或妾室,這種鄉野暗娼也不是稀奇職業。再說那名妓,與文人雅客談論詩詞琴棋,難道這幫文人老爺傻不成?花了錢就過來聽聽曲?該做的事情少不得,名妓與暗娼相比,隻是一個文化素養更高,資質更好,還給朝廷納稅,生意受朝廷保護罷了。
對於景娘子這類人,鄉野漢子沒什麼看不起的,他們看不起的是那種口口聲聲立誌要守寡立牌坊還偷漢子的女子,更看不起日子過得下去還耐不住寂寞的女子。
趙期昌也知道慶童熱心腸的原因,慶童是他的長隨,本人長得又沒得說,性子也不壞。那景娘子平日在校場給人打菜時,對慶童很照顧,姐姐弟弟叫著也親切,人不是木頭,一來二去自然有了感情。
趙期昌飲茶,看向趙顯:“咱瞅著景娘子也是個會照顧人的,一些沒良心的幾斤糧食又掐又打,的確是遭罪。若你不反對,咱這院子也缺人打掃,被褥、衣裳有個人時常清洗也是不錯的。每月咱掏出三鬥月俸,你再墊點兒,就把事情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