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繼光大帳,負責營務運轉的張茂捏著公文道:“二十二日,也就是大後日拔營。若天色不好,則延遲一日。眼前就兩件事要做好,這第一是盡快確定建製,將人員定下;第二件事,從明日起四更造飯,五更出操以形成慣例。”
現在龍山這邊可不止六百人,足足一千三百多人在操訓隊列,合格的上,不合格的下。走個隊列若都不用心,今後操練、外出幹仗這類人也就別指望會出死力氣。
兩個訓練任務與趙期昌沒關係,他手裏的馬隊剝離出去,補充來的步軍是戚繼光選拔後的,人員已經確定好,隊列操訓問題也不大,按部就班進行強化訓練就行了。
田啟業則開口:“四更造飯,弟兄們恐有怨氣。”
戚繼光道:“有怨氣?將捕倭軍的好處好好說明白,這為的不僅是衛裏,或在座的諸位,下麵的弟兄也是受益有好處的。若連這咬牙爭一口氣就能吃肉的差事都做不好,這種人還能做什麼?”
田啟業頭垂著,其他人手裏的子弟兵可以為了捕倭軍待遇而忍耐堅持。可他手裏的弟兄都野慣了,讓他們提刀衝陣沒問題,可日複一日的操訓對田部上下而言,實在是太難熬了。
張茂也知道田部的原因,道:“人,終究要落地生根,過安穩日子。多給下麵兄弟講解明白,他們也不是不想過安穩日子,人人都想娶個婆娘傳香火。眼前隻要撐過去,不出三年下麵弟兄人人殷實,難道還愁沒婆娘?”
願意跟著田啟業招安的漢子自然厭倦了山裏不安穩的生活,隻是習性難改。
田啟業點著頭:“行,咱好好去說。不會延誤軍裏的大事。”
會議就這麼散了,趙期昌還沒走,對戚繼光道:“掌印,中軍小校選拔要用心。”
戚繼光看一眼帳外,扭頭:“怎麼有人犯事情?”
趙期昌搖頭:“不是,軍令性質不同,就該用性子不同的人去執行。傳令小校代表的是中軍態度,心思玲瓏油嘴滑舌的可以有,但更多的小校當以忠厚老實者為妙。”
戚繼光眨著眼睛,倒了一杯茶推給趙期昌:“詳細說說。”
趙期昌將路上的想法總結一下,道:“傳令小校,是串連各部的要害所在,如人之筋骨。中軍、各部一舉一動都要他們傳達,這些人若選不牢靠的,全軍弟兄就危險了。”
他舉起青花瓷茶杯,見有個小缺口,一旁戚繼光臉色囧了囧,用破口的碗杯招待客人,與詛咒對方沒區別。可都是借來的,他怎麼知道這個杯子是缺口的。
趙期昌沒飲茶將茶杯放下,指著缺口,讓戚繼光一陣緊張,合作歸合作,這種觸及詛咒侮辱的事情碰到渾人,真的會拔刀見紅。
詫異看一眼戚繼光怪異神情,趙期昌道:“掌印,你看這杯子有個豁口。”
咕嘟,戚繼光咽了口唾沫,趙期昌不飲酒那平靜的麵容真讓人一時難猜透在想什麼,何況趙期昌還裹了麵巾,他點著頭:“是咱沒注意,要不給老弟換一個?”
趙期昌搖頭:“掌印,若無豁口杯子能裝滿水。若有個豁口,能裝多少水由豁口大小決定。咱捕倭軍就是這隻杯子,能裝多少水不在杯子多高,而在有多少豁口。豁口越小,咱裝的水就多。而中軍傳令,這不是豁口,而是杯底的洞。這個管不好,咱有多少水,都會流淌幹淨。淌出來的,可是弟兄們的血,家裏人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