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文?”
嘀咕一聲,趙期昌仰頭看著烏雲壓頂的天空,遠處是三裏外的牛頭山峻峭山峰,眼珠子怔怔盯著天空,回憶帳中經曆,思緒紛飛:“嗬~原來如此。”
“老爺?”
“沒事,燒兩鍋水,咱洗個痛快澡。還有,將咱的軍帳收拾幹淨,可能有人會看看。”
如今右軍人數五百餘,團練這類雜役輔軍自然不可能自己帶帳篷過來,衛裏軍餘的軍帳是配發的但也緊張夠嗆,所以趙期昌的軍帳還是兼用於儲糧。
也因為軍裏多了很多不知根底的人,不敢靠近山村紮營,否則幾個遊手好閑的混蛋禍害了人家,又是麻煩事。
駐紮在後溝時,趙期昌還能去高家村借人家柴房避風洗個澡,現在在野地山間紮營,條件自然不好。
軍帳緊張,他的軍帳裏又存著糧食所以沒地方淋浴,又沒條件盆浴……
軍帳裏,趙期昌隻能坐在盆邊,沾著熱水用布巾搓洗。
帳中保溫能力差,水涼的快,一個澡洗完趙期昌縮在被窩裏穿備用的幹淨衣裳,總覺得張茂惡意滿滿。一個不小心,他就會生病。
“下雪了!”
慶童揭開帳簾進來,提著一籃竹炭抖著落在披巾、鬥篷上的雪,呼著白氣:“老爺,好大的雪!”
裹著被子,趙期昌探頭看了一眼,漫天的鵝毛大雪,對麵十餘步外的軍帳在紛落大雪中隻能看見一個隱約輪廓,至於更遠的地方一片茫茫。
地上的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將枯草壓蓋,再抬頭,隻見營中人影一個個模糊不清。
呼出一口白氣,趙期昌眨著眼睛:“輜重隊有麻煩了。”
此時輜重隊還在後溝休整,一場突然落下的大雪,整個隊伍都慌了。
張祖娥渾身罩著寬大藍底紅邊銅釘棉甲,頭戴高尖紅纓戰盔,盔簾橫拉罩住臉蛋。她站在一輛牛車上,一手拉著固定麻袋的麻繩,扭頭四望著,呼出的白氣很快將黑漆鐵帽簷染白。
隻見北方十裏外的湖泊由青黑漸漸染白,不多時就已經看不清楚,連周邊的山坡都看不清。
趙鼎明站在路旁大石上督促著,一輛輛拉著蔬菜、糧食、豆料、草束的驢車、牛車向南逶迤前進。
車輛兩側還有一名名輔軍,人人背著五束草,一束幹草近二十斤。又非常的虛,僅僅百斤五束草,疊在一起比人高。所以看著這些輔軍背草,感覺有些誇張,仿佛人人都是大力士一般。
很快,輜重隊在叉路口一份為二,小隊前往虎山,大隊在趙鼎明督率下向龍山所前進,交割中軍糧草後,趙鼎明才算完事。
至於戚繼光在楊家店的左路軍所需糧草沒走山路,而是繞過龍山從東邊劉家旺方向運輸。
虎山下,輜重隊因為路滑實在是上不去,領隊的中所鎮撫、千戶王文澤隻能向張茂求救。
趙期昌奉令督管著所有牲畜以及團練、軍餘等二百多輔軍下山,采用肩扛、馱載的方式往山坡運輸。
拄著一杆紅纓槍做拐杖,張祖娥與其母、丫鬟管家等跟著上山。
“表叔,家中可好?”
趙期昌渾身已經被雪染白,吸一口寒氣入肺如似刀割。
這雪離奇,北方人都知道,剛下雪時就不冷的,對於登州來說這麼大的雪本身就是離奇事,氣溫驟變,人人多少有些不適應。
傳說中的小冰河時期,就在嘉靖中期,降臨了。
最初的反應不嚴重,隻是雨雪稍稍不正常,到了最誇張的時候,近乎是年年重災。
王文澤雙眉已經被霜染白,從腰間寬一尺有餘的大腰帶,也就是盔甲部件中的抱肚中取出小冊,凍紅的手捏著遞給趙期昌,展望卸車隊伍:“一切尚好,可這雪不尋常,各處開墾看來要停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