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十日,羽山大致搜索完成,撤離羽山北駐軍,合圍龍山一帶重新紮營。
趙期昌所部的右路軍隨著趙鳳祥這一隊加入,還有羽山征集的團練、衛裏再次動員的軍餘,此時右路軍擴為五百餘,都是跟著來蹭公家飯吃的。
同時也轉移駐地,來到龍山北側的虎山下紮營,趙期昌小小升了一級,成為暫編把總。手裏軍士重編為四個大編製旗隊,一隊子弟兵,一馬隊,一隊團練,一隊衛所軍餘,典型的烏合之眾。
羽山嫌疑排除,恢複正常,山民在外躲避的婦孺先後歸來。
這日中午,紮好營壘後,虎山以北的山間就響起了采藥農婦或山民之間的對唱的山歌。
練完劍術、弓術,趙期昌肩上搭著擦汗後的褚色略偏橙色的披巾,來到張茂大帳。
帳中,張茂提筆在草紙上書寫右軍最新的編製名冊,並計算著所需的軍糧數額。
趙期昌通報後才進入,張茂放下筆指著桌旁公文道:“三郎看看。”
他甩甩手,拿起毛筆又開始在草紙上落筆,寫的很慢一串串的數據都是心算後才寫的。
趙期昌拿起公文坐到一旁的馬紮上,低頭掃著,是最新的各部營地變動,中軍還在龍山所,同時以中左千戶所為後勤儲糧點,左軍戚繼光那邊轉移到楊家店。以十五日為限,搜索龍山周邊,西南的巨石山一帶放在最後搜索。
還有一則是轉述的都司府軍令,嚴令除惡務盡。這不重要,讓趙期昌詫異的是白石墩管事百戶韓荊,甲長王良正式‘死了’。
死因是朱應奎報上去的:八月末,倭寇渡海來先登白石墩,百戶韓荊、甲長王良禦寇於海岸,以身殉國。因白石墩地處偏僻,烽火未能點燃,導致倭寇禍害白石墩半月有餘。後因水寨哨船燒毀寇船,倭寇後路斷絕向山中躲避。
將公文放回去,趙期昌看著張茂書寫的單子,雙手撐在桌邊:“丈人,近來晝夜溫差大,守夜的弟兄多染風寒。咱想著去龍山所一趟,從白老二那弄些藥劑。”
張茂心算過程被趙期昌打斷,重重將筆擱在筆架上,一聲脆響,看著趙期昌雙眸閃著明光:“此事非我右路獨有,中軍所儲藥劑業已不足。稍後你兄運抵糧秣,會帶來藥劑。”
張茂說著拿起茶碗,茶水冰涼塞牙,握著茶碗重重一磕,一名文書倉促起身過來換茶。
十月初二是冬至日,登州臨海雖然冬季不冷,可這是山裏。每日取水造飯,都需要砸開河麵冰層。
張茂心裏的不痛快表現的在臉上,趙期昌解決自己的問題也不願多待,拱手行禮要走。
張茂下巴揚著道:“我家那丫頭會跟著輜重來營裏,回去收拾收拾儀容,夜裏來老夫帳中吃頓餃子。”
“是,侄兒告退。”
張茂又說:“你是軍將,不是尋常兵丁。這幫人整日不修邊幅,懶散過日有一日沒一日的,他們可以這麼做,你不能。雖兵法雲,當與士卒同甘苦,可沒說要不顧儀表。”
“儀表混淆,何以示尊卑?沒了上下尊卑,威從何來?若無威,所謂同甘苦,隻會為人所輕。一個將軍,可以庸碌,唯獨不可失威。”
“若將無威,軍威何存?軍威不在,如何號令部眾?”
張茂雙目永遠都是那麼明亮,胡須抖著氣勢濃盛。趙期昌估計老頭子心裏有火找茬給他宣泄,也不強嘴,神色悻悻拱手告辭。
出了軍帳沒幾步,慶童迎上來,斜眼瞥著張茂軍帳,笑著:“老爺?挨張爺訓了?”
趙期昌挑挑眉:“老頭子沒來由的發邪火,估計想我那丈母娘了。”
慶童咧嘴壞笑著:“興許是,聽這邊人說,張爺今早拔營時,接到中軍公函就變這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