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茂、田啟業二人被戚繼光喊醒,向著各自營區趕去,站在寨門處看著西北邊一裏外的趙部營區,兩人互看一眼,俱是詫異。
衛裏做事是磨蹭慣了,所謂的三更造飯五更出發在兩人看來就是場麵話,沒想到戚繼光真敢這麼搞,也沒想到趙期昌那裏還能響應。否則法不責眾,大夥稀裏糊塗就能揭過。現在有趙期昌表率,戚繼光也有發難的借口。
要知道趙期昌真正的部眾隻有二十出頭的步軍,餘下四五十騎都是陳家寨的江湖人。指望一幫混江湖的守軍令早起,跟指望太監生兒子沒什麼區別。
混江湖的漢子懶散是正常的,可作息不規律也是正常的……
百戶寨中,白慶喜也沒逃過戚繼光毒手,他死人一樣渾渾噩噩走出房門,被清寒山風一吹打了個大激靈。要知道,他可是玩了前半夜剛睡下。
四更時,寨中旗號官再次吹響號角。
三更半夜,四更雞鳴,五更平旦也就是日出時,一更是一個時辰,即兩個小時。
山坡無水,水是從山下溪流打來的。
趙期昌看在眼裏記在心裏,以後夜裏宿營必須儲備水,造飯所需是一方麵,滅火也是很重要的。
兩筐洗淨裝車的大白菜剁掉頭,白菜幫子丟入鍋中沸水再加入鹽,就是菜;一筐鍋盔大餅分發,人人一塊直徑一尺,厚寸餘的鍋盔在手,用刀切成小塊;再熬煮兩鍋小米做粥,這早飯就齊備了。
四更時帳篷拆卸完成,六十八人端著餐盤、碗打菜、粥。
餐盤……你沒看錯,就那種分好格子的餐盤,有木雕塗漆雕花的上等貨色,也有陶瓷燒製的尋常貨色。這裏的自然是尋常貨色,人人端著的餐盤裏擺著切好的鍋盔,餐盤裏再倒上幾勺熱滾滾菜湯,一漏勺不下半斤的水煮白菜。
碗裏則是一碗米粥,米粥無鹽,想要加鹽自己加。如果講究一點的軍士,還會自己攜帶豆豉、醬、鹹菜等等。鹽和醋布,統一撥發,每名軍士每月有定額。
人手一件馬紮,趙期昌握著筷子夾碎泡軟的鍋盔,軟軟的白菜幫子卷著一塊軟鍋盔,在餐盤裏盛著的豆豉裏沾了沾,吹了吹一口吃下。
他吃的慢,一旁慶童狼吞虎咽可謂風卷殘雲,端著半碗米粥過去自己打了兩勺菜湯,握著剩下的半麵鍋盔邊走邊吃,隻是這硬鍋盔很考驗牙齒。
顏植坐在車轅上,他胃口不好,在餐盤菜湯裏撕了一截醋布進去,酸酸的白菜湯能讓顏植開胃口。
醋布製作也簡單,陳醋晾曬使之濃稠,用白布浸泡在醋缸裏,晾曬後再泡進去,再晾曬,如此反複,最後的東西就是醋布。使用時撕下一片丟到湯裏,就算完工。
慶童端著碗背倚著車轅,扭頭嚼著鍋盔:“顏大哥,想事情呢?”
顏植瞥一眼慶童,點點頭:“咱想起當班軍那會兒,像乞丐一樣。一天能有半個鍋盔吃,多少弟兄的美夢?若三爺這裏出軍做事,每日能管飽,想來弟兄們願意跟著三爺做事。”
慶童努嘴點著頭,有意無意瞥向陳明理,又看向顏植,意思很明顯。你在這說換東家的條件,不怕你家老大回去收拾你?
顏植也扭頭過去,與陳明理相互點頭笑笑,對慶童說:“三哥那裏自有考慮,等三哥與三爺談好,說不好以後老哥要在三爺家中吃飯。還望兄弟到時候,照顧照顧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