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承嗣根本不敢安排下麵人強闖,他還要約束下麵人,給下麵人打氣。
再說,於家寨婦孺、少年根本不知道山林裏發生的事情與他們有關,隻有涉事家丁知曉。
沒人回答於學孝,就連他也不知道這件事情根由。
秋後的日頭落的比較晚,於承嗣感到陣陣寒風吹來,這才開口:“老二那裏如何了?”
於廣恩頭垂著,臉色難看:“二少爺那頭已選出三人。”
“三個人,應該夠了。”
於承嗣轉身,一步步走回正房,於學孝趕緊跟上去。
夜色下,登州北城,戚府。
王氏握著布巾細細擦拭一件架子上剛拆分下來的魚鱗罩甲,目光一絲不苟檢查著甲片壓疊之處,盡可能保證這件內穿罩甲的可靠性。
戚繼光才十六歲,若穿著三層盔甲作戰隻會拖累武技發揮。所以內穿魚鱗罩甲,外罩皮鎧就是戚繼光明日出軍的扮相。
侍女綠裳則拿著針,在油燈下對戚繼光紅色披風刺繡著。
紅麵、黑底兩層厚布,中間夾雜幾塊鐵絲網,就是軍中披風的標準製作方式。
戚繼光也忙碌著,他的鉤鐮槍卸下槍頭,握著槍頭在磨刀石上磨刃。
雙手按著槍刃首尾兩端,一推一拉有條不紊,隻是雙目眯著,顯然也是神遊物外另有所思。
他不需要自己的槍刃有多鋒利,要的是耐砍、堅固的槍刃,是一種鈍刃,也叫做斧刃。
他的鉤鐮槍雖在十八般常規兵器之中,但形製稍稍迥異,能算是奇門兵器。分為槍刃、側枝、槍杆三部分。側枝左右各一,左邊的向前突出,如丩,右側的向後突出,如h。
這是偏向於格擋、防守的一種鉤鐮槍,自然也是戚繼光的武技特點所在,也能體現出本人特性。
大明的武將階層不流行槍,普遍流行的是威力大,易學的大關刀,騎戰、步戰都稱手,而且是重頭兵器,可以破甲。
槊杆上蒙上嶄新的紅纓,套上側枝壓住紅纓,再將磨好的槍刃插進去。兩名家丁打下手固定住鉤鐮槍,戚繼光握著六麵鐵錘敲打將側枝套筒上的鉚釘接好。
揮了揮鉤鐮槍,戚繼光打發家丁早點休息,提著鉤鐮槍進了屋子。
他輕歎一聲:“娘子,這倭寇來的稀奇。”
坐在那裏,他有些無助,搞不好明日就是一場衛裏人的混戰。
王氏將拆分出來的魚鱗甲披膊、環臂甲、抱肚、甲裙、腿甲、虎頭鞋等配件一一擺入箱中,扭頭應了一聲:“是啊,哪來的倭寇?潛匿在衛裏這麼久,真抓住幾個,朱道員那裏的麻煩解決了,衛裏的麻煩才剛開始。”
倭寇潛匿那麼久,治戚繼光一個失察、瀆職的罪是順理成章的。可讓人最擔心的是這夥倭寇就是衛裏人,這類本地人扮作倭寇禍害鄉裏的事情也不少。
畢竟上頭要治罪,戚繼光上任還不到半年,大責任也不在戚繼光身上。
讓戚繼光難受的是倭寇的身份,若真的有,必然是衛裏人。
朱應奎在那裏小題大做硬要扯查倭的大旗,戚繼光也是知情的。他所恐懼的就是真在衛裏查出假倭,假倭才是真正的禍源。
合上蓋子,王氏來做桌旁抱著戚繼光後腦勺壓在懷裏,兩手扶著戚繼光臉頰,俯視著,一字一頓:“若真有問題,別留活口給上麵人。縱是假倭,沒有人證,省裏也拿衛裏沒法子。”
閉著眼睛,戚繼光緩緩點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