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二十五年九月大,九月二十日霜降,距離霜降已經過去七天。
又是一月,九月底的登州並不冷,尤其是靠海區域。
紅石山下,受訓家丁隊伍暫緩操訓,軍紀、隊列訓練暫告一段落,稍後會重新編組訓練戰陣結陣戰法。
現在的家丁兩人一組,喊著號子打著土坯泥磚,一塊塊六寸寬,一尺長,三寸厚的泥磚摔打成型後晾曬,品相好的塞入磚窯裏燒磚,品相不好的作為土坯磚作為裏層用磚砌牆。當然,燒好的磚,自然是包在牆外頭的。
外圍的土垣牆壁也挖好牆基,沒有水泥的時代,修建房子、牆壁什麼的趙期昌就是個監工,沒有什麼建樹。
衛裏人對於土木活天生就擅長幹,就如這土垣牆壁挖好牆基後,以砍伐來的歪瓜裂棗樹木在火裏過一遍燒焦表麵用作防腐,立著紮進牆基裏,填入石塊固定。
牆基上就出現一排聳立的燒焦樹幹,然後將一根根圓直的圓木堆疊如同木筏做模子,固定在樹幹牆心兩側,高一丈二,寬兩尺。接下來的活就簡單了,由健婦、少年將一筐筐土倒入,一層層夯實。
然後拆了固定在兩麵的木筏,沿著樹幹牆心平移,繼續填土、夯實。如此,一道高一丈二,厚兩尺的土垣便出現了。若講究一點,可以在表麵砌一層磚做裝飾。若還覺得不過癮,可以繼續加厚土垣,在現有基礎上,加厚這個工作量會降低不少。
不過土垣修建進度差強人意,還要修中間的房子,集訓的家丁也抽不出人手,受限於人力,每日也就能修三四丈左右的長度。
趕在開春,就能大體上將土垣修好。
沒有院牆的房子算不得家宅,沒有外牆的村莊,也算不上合格。就連宮殿,每一座殿也是有牆圍起來的。居住環境缺乏必要的防護,在這個國度是難以容忍的缺陷。
牆意味著安全,也是規矩所在。被侵掠的曆史沉澱在血液記憶中,民族本性中對於危險的預防,在建築中體現的淋漓至盡。
莊子外圍的牆什麼時候修好,才表示這個莊子建立。
莊子裏現在已修好一排十二所房屋,都是最簡陋的修築方式,板築的土牆,木梁架上鋪蓋茅草、麥秸草簾子,不留窗戶,完全就是應急的產物。
趕在十月底,再修建一排十二所,才能緩解墩裏緊張的居住環境。現在墩裏,趙期昌都要和張承甲拚床睡,更別說下麵人。基本上都是男女分開,睡的多是大通鋪。
陳明心也領著一幫子人在山坡上修建,準備給老道士修建一座新的道觀。新的道觀在坡南,坐北朝南。前院一座大殿,兩處側殿,後院就是老道士起居所在。已經挖土埋下大量竹鞭,一座竹林似乎過一年就能生出。
山坡正中,自然是屬於趙期昌家宅後花園的建築區域。這裏依舊荒著,完成莊子外圍土垣修建,修夠房屋,將莊內空閑土地開發完成後,才會開始大力修建他的大宅院。
最快,也要再等一年。
九月二十七這日,戚繼光領著家丁前來視察白石堡‘修建’工作。
山坡背後,渠溝已經被填上,積蓄了一個小小的水泊。水壩壘砌工作還需要等一個月才會動工,等天冷後不能修建土垣、牆壁時,才好把人手抽過來。
厚度大約在七丈的山岩之中,兩頭分別挖出一個一丈深岩洞。趙期昌弄來的火藥成了擺設,負責打洞的兩戶人家,方法也簡單,堆起柴木燒半天,涼水往滾燙岩壁上一澆,大塊的岩石就裂了。
一天燒一次,這個進度也是很不錯的。在年底前,完全能將飲水岩洞打通。年關左右,也能完成石壩壘砌工作。
不影響開春春耕引水灌溉,進展良好,各處也都鉚足了勁。
說的難聽了,一天三頓飯管飽,隻要有事情幹,這個年頭的百姓就能孜孜不倦的去幹。
新開的二十四頃霜降後,也是翠綠翠綠一片。受限於土地新開,也缺乏勞力拔草,但一片片地裏的東西不是假的。
大麵積的白菜一團團的,密密麻麻不甚齊整,芹菜一片片缺乏養護,墨綠色的蘿卜葉子更是鋪滿了一地。
戚繼光握著馬鞭站在山坡上俯觀,緩緩點著頭,心中感歎不已,隱隱生出一絲嫉妒。
這才兩個月,趙期昌從無到有,如今名下有土地二十餘頃,手裏握著三百餘人口,還有近五十人的武裝。再給兩年,按照現在的發展形勢,翻倍也是正常的。
而他呢?
父親不會做人,有好名聲卻沒多少真正可靠能讓子孫依賴的人脈,他父親又不喜歡仗著權職地位經營產業。現在留給戚繼光隻有一批要養的家丁,唯一的收入就是二百畝地,以及勉強能生活的俸祿。
他不得不嫉妒趙期昌,這個月若無趙期昌給的那十兩銀子,他必然會破產。
他也有心效仿趙期昌,加入城東開荒團隊,可他不願意,這是與他父親戚景通教育相違背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