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不光彩(1 / 3)

衛衙門後院中堂,戚繼光孤伶伶一個人,閉著眼睛沉思。

戚威進來收拾桌子,他就在門外聽著,五十斤的硝硫可不是小數據,雖然是衛裏的東西,可撥出去可就沒了,戚繼光做主給趙期昌的是公物,可趙期昌卻是要辦私事。

這種事情很常見,按規矩,趙期昌應該掏出價值這批物資三分之一的價錢給衛裏由戚繼光給各家發下去,最不濟也該請各處一起吃一頓。

這麼平白給,這才是最大的問題所在,若衛裏有人不滿,把這事捅上去,對戚繼光而言多少不光彩。

“老爺,如此是不是對趙百戶過於優渥了?”

看一眼端著盤子要走的戚威,戚繼光搖頭:“不是咱心軟有意成全,而是衛裏欠他的。白老二是個邪性人,除了趙期昌衛衙門裏沒人能說動白老二。舊馬營這邊,後續資軍,種種好處都與他沒關係,各家也都門清,不會拿這批火藥說事。”

戚威露笑:“還是趙僉事有本事,想出了一個能兩全的法子。今年把這事定下,家裏也能過個好年。”

他不是一般的家丁,是戚繼光的族兄,是家丁頭目,家將。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戚景通無後的情況下,過繼到宗家襲職的第一人選。

戚繼光又是搖頭,長出一口氣:“要了這好處,就真與各家攪在一起了。練好捕倭軍才是我戚家正途所在,沒有這捕倭軍,就無出頭之日。家裏各處你多花點心思,眼前這點東西算不得什麼。”

斂去笑容,戚威點頭應下安撫其他家丁的命令,轉身後臉色一垮,看來又要過一個緊巴巴的年。

衛衙門前院右首即西邊的一排辦公房屋裏,趙期昌進來看到了屏風後頭呼呼大睡的白慶喜。屏風前頭,一名老醫匠給一名麵色枯黃的軍戶把脈,兩名學徒一名在配藥,一名在院子裏炮製藥材,門外還有幾個排隊等候的軍戶。

濃鬱藥香,趙期昌嗅了兩口,輕咳兩聲見白慶喜沒反應,上前握著刀捅了捅,白慶喜抬手打開,吧嗒吧嗒嘴含糊不清支吾一聲,繼續仰著頭睡在兩張對接的椅子上。

“倭寇來了!”

趙期昌低吼一聲,白慶喜猛地睜眼渾身打顫,手腳掙紮兩張椅子晃動,白慶喜險些從中間摔下去。

左右扭頭,他一臉大汗看著趙期昌怔怔發愣,驚容剛去又是一臉怒容,又變臉很快的陰鬱下去,眨眨眼睛擠出一張難看黑瘦笑臉:“賢弟來了呀?”

將白慶喜搭腿的椅子抽過來,趙期昌搬到窗邊支起窗戶,清涼空氣湧進來,落座扭頭:“怎麼?家裏不夠睡,來衙門裏睡覺?這可是軍兵衙門,不怕軍法壓下來,剁了你的腦袋?”

撇撇嘴,白慶喜從衣架上取下白色兔絨收邊的黑色鬥篷,也將椅子搬到窗邊,身上披著鬥篷,低頭狠狠搓搓臉,又看了看手上的泥棒棒拍拍手,嘴角抽搐歪頭斜視趙期昌,又張嘴打哈欠:“衙門裏戚掌印是大爺,小爺可是二爺。說罷,找你家白二爺作甚?”

趙期昌努嘴沉吟片刻,打量白慶喜見他洋洋幹幹的模樣,問:“能出去不?咱做東,吃頓好的好好談談。”

白慶喜臉色僵著斜眼打量趙期昌,嘴角緩緩翹起:“你小子,有求於我?好事,叫聲大哥聽聽,咱就允了。”

“想得美,去不去?”

白慶喜起身,將鬥篷穿上係著胸前綢帶:“怕你小子錢不夠……”

將窗戶關好,趙期昌將立在屏風背側的一杆油紙傘抄起,提著也不言語就出門,白慶喜搖搖頭笑笑,跟上。

衛衙門前,趙期昌回頭看一眼衙門牌匾,問大搖大擺出來整理儀容的白慶喜:“你是軍醫提調官,看你模樣好像天天偷閑?追究下來,這可是瀆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