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朱應奎(2 / 2)

六名青衫健騎護衛的馬車來到中千戶所城門外,兼管登萊海防道、兵備道、屯墾道,山東按察使司正五品僉事充任的道員,嘉靖二十年進士朱應奎揭開車簾,探頭。

四四方方的麵容,三捋青須頭戴四方巾,尋常白底粗布長袍,外罩素青色對襟紗衣。

看了眼中左千戶所不算很大的城池,朱應奎收回頭放下車簾,馬車駛入中千戶所。街道上,在側窗,朱應奎看著城池中校場裏被折騰的軍士,搖頭笑笑。

他是四川廣漢人,祖上有功隸籍錦衣衛,是軍戶進士。

對於登州衛的事情,朱應奎是非常明白的,現在走訪各處,也就是看看這幫家夥有沒有仗著優勢,幹販鹽、走私禁物、鑄造錢幣這類殺頭的事情。

朝廷誰不知道衛所已經爛到根子上了?形式上能過得去,也就能過去。誰敢把自己下麵人的爛賬翻開告訴皇帝?

馬車停了片刻,朱應奎道:“走,左千戶所。”

“是,老爺。”

戚繼光已經離開中左千戶所,他要去左千戶所做準備。左千戶所攤派的是秋戍班軍,現在班軍番上京畿,沒有軍士可以檢閱,但屯田方麵、兵備方麵要做好應對。

衛所有七成兵力作戰接受攤派任務,三成在本衛勞作軍屯的製度。這是原則製度,在這個製度上演化,又多了一些其他製度。

比如五個千戶所,留下兩個千戶所專司軍屯,另外三個千戶所專司戰鬥、調任。

登州衛八個千戶所,左、右、後千戶所分派的是春秋班軍差事,所以這三個千戶所上下被番上軍務折騰的夠嗆,實際上已經廢的差不多了。

左千戶所就在中千戶所與福山千戶所之間,可已經沒了,一係列的百戶所,千戶所所在的城池,都已經沒了,融進了中千戶所。留下的,隻有軍戶黃冊上的名單,以及一幫世襲軍官。

中千戶所搶走最劃算的捕倭軍差事,又臨近登州城有著較為便利的生活和買賣渠道。到了眼前,中千戶所是衛裏最強的一個千戶所。

其次才是中右張家李家、中左於家、前所高家、福山劉家等等,除了福山千戶所注重海防外,其他三個千戶所攤派的就是軍屯,所以人丁滋生,家家富裕。也因為人口多,這三個千戶所已經被民戶衝擊的不像樣子。

外來的資本,已經占掉不少的軍田。空有軍餘人力,卻沒有發揮人力的地方,自然底層軍戶也很難生活。自然,多數都成了蔓延過去的士紳家中佃戶。

中左千戶所因為在山區,土地貧瘠交通不便,時常鬧出毛賊剪徑強人,所以這地方相對來說還保存完好,可山區依舊是窮困地方。

朱應奎主要視察的地方就三個,一個是登州城西邊的中右千戶所,象征軍屯;一個是中千戶所備倭城,檢閱捕倭軍這象征著登州衛本衛機動力量;一個是福山千戶所,代表是海防。

至於左、右、後千戶所,想把分散各地的軍官召集起來都是麻煩事,更別說是召集軍戶。

朱應奎私下走訪摸底後,再走形式就完事了。至於他的正管上司衙門,山東巡撫何鼇。對於這個老頭子,朱應奎看不起對方人品,也不搭理。

登萊兩府那麼多衛所,朱應奎忙得很,才沒心思浪費時間去抓尾巴。

戚繼光等人的擔憂,完全是多餘。因為朱應奎這個四川人,錦衣衛籍貫的人,根本不鳥何鼇。彼此的靠山,也尿不到一個壺裏。

登萊兩府最厲害的不是兩府五品知府,而是道員。道員相當於登萊地區一把手,但又是本職加派,沒有實際的衙門進行行政管理。道員要麼是都察院禦史下派,要麼是省按察使司官員兼任加派,所以道員的品級不固定,可能是七品,也可能是五品,乃至是四品。

道員的權力在於糾察、彈劾、聞風奏事,權力來源於中樞,和地方三司或督撫衙門。是架在地區軍政文武頭頂的枷鎖,不出事情沒人敢得罪欽差一樣的道員,出了事情道員便能軍政一把抓,專司平叛、撫慰、賑濟地方差事。

山東這地方又不比他處,白蓮逆匪的大本營,倭寇也時常光顧,各路響馬也常常鬧騰。所以就登萊兩府,朱應奎壓著地方兩位知府和一係列府衙門官員。此外正式的駐軍,即即墨三營掌印官,也能給兩府知府甩臉色。

排在第三的,才是登州水寨掌印參將。

而戚繼光這個登州掌印,則是即墨三營組成力量的最強一股力量,相當於戰兵守備。

趙期昌與戚繼光差四級,與即墨三營掌印差五級,與登州水寨掌印參將差六級。

大明戰兵體係,小兵到總兵,也就是那句常話‘兵到兵十三級’。

即墨三營掌印是遊擊將軍銜,但管著陸地,所以影響力遠比登州水寨參將要大。當然,在指揮權限上,即墨三營要配合登州水寨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