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大街,張家肉鋪北五十步。
在趙期昌目光中那裏的行人、攤販推搡躲避,六七騎從巷子裏奔出,人人佩戴麵巾,狠拉韁繩馬匹吃痛長嘶,一個急轉之後朝南狂奔而來,直直衝向大紅花轎。
“想幹什麼?”
趙期昌想不明白,看模樣也不是要殺人,就這麼衝過來除了驚嚇人群外,還能幹什麼?
五十步,對馬匹奔馳而言也就須臾間的功夫,前排七騎撞來,迎親隊伍一哄而散。
張家與趙家酒樓對麵,卻在北幾十步的地方。趙期昌還有反應時間,扭頭看白慶喜。
白慶喜咧嘴:“喊聲哥哥,讓咱聽聽。”
“老爺!”
慶童暴喝一聲,頭也不回手中強弓拉圓,弓身嘎吱作響:“青鬃馬……那是李讚小兒!”
張家肉鋪前,最先衝來的七騎驅散迎親隊伍,圍著轎子揮舞馬鞭抽打靠近的人,怒喝著嚇唬人。
騎著青鬃馬的李讚看著花轎前背著新娘的張承甲,兩腿緊夾身子斜著探手衝向一對新人。馬蹄飛踏,李讚大半截身子橫出,一隻手在前如鷹爪撲來。
“賊子敢爾!”
張承翼右手抽刀,大步上前立在路中,在李讚必經之處橫刀,雙手握緊刀柄躬身屈膝戰刀橫出攔在路中,全身力量收縮。
李讚根本不怕橫在馬腿的刀,身子坐直狠拉韁繩操縱青鬃馬一躍而過,身後殿後的五騎齊齊衝向張承翼,張承翼隻得緊急翻滾躲避。
微微震蕩一人一馬落地,李讚身子繼續斜掛在馬上,手臂抓向趙芸娘腰背。
刺耳破空聲傳來,同時李讚身子一顫,指尖與趙芸娘背上刺繡花紋輕輕擦過。
“痛殺我也!”
怒喝一聲,李讚臉上麵巾嗖的不見,抬頭驚駭之極看著趙家酒樓,右臉頰皮肉綻開一道粉色肉槽在瞬間滲出一股鮮血,湧出順著下巴淌下。
瞳孔微縮,他顧不得太多身子更大幅度的向馬腹收攏,血液揮灑,又一根箭矢破空而來,釘在青鬃馬上。
吃痛的青鬃馬長嘶一聲更是發狂向南疾奔,餘下十二騎見失了先機,打馬緊隨。
張承甲將死死抓著他的趙芸娘重新放在轎子裏,一枚箭矢就釘在轎子前三步處,白色箭羽震蕩,周邊一滴滴血點,他亡魂大冒,幹吞了一口唾沫,臉色發白。
“哚!”
一聲脆響,酒樓上趙期昌扭頭去看,一根箭矢釘在自己四步外的護欄上,箭矢振蕩嗡嗡作響,正在張弓的劉瘸子瞥一眼自己麵前的箭,順著軌跡朝南看過去,陳明心張弓瞄著他,隻是稍稍半息猶豫,他手中弓箭卸去力道。
劉瘸子右手舉著箭矢,在陳明心的目光中重新釘在護欄上,左手舉著弓以示自己收手。
反正,那一頭已經保住了一對新人,沒必須再激化矛盾。
慶童依舊張弓,強弓拉滿對著李讚射去,屏住呼吸一箭接著一箭,一箭箭破空而去。
“哚!哚!哚!”
慶童在疾射,每射一輪便有一枚箭矢釘在他腳下的護欄上,白慶喜已趴在了地上,箭矢入木的聲音讓他心髒也是一頓、一頓。
竟然真有接應的,這他娘的是搶親還是打仗?
趙期昌看著陳明心,樓下馬隊呼嘯疾馳而過越來越遠,想了想遙遙拱手。
陳明心射出第五箭,左手提弓兩手合攏抱著弓抱拳,轉身疾步就跑,孟尚守這夥人已在馬上,顏植拉了陳明心一把,縱馬向南與李讚十餘騎攏共二十餘騎,衝出南門。
毫無斬獲的慶童狠狠將強弓砸到地上,跳下護欄仰天痛嚎一聲:“啊!”
雙膝一軟跪在木板地麵上,一拳接著一拳砸到木板上,宣泄著內心的忿恨、不甘。
他沒時間在右手綁牛皮扳指,拉的又是強弓,右臂拳心在滲血,拳頭嗑爛也在滲血。
張家店鋪前,衛裏赴宴的大人物們臉色比一個難看。
搶親算不算大事?
真的不算,甚至可以看作參與少年有勇氣的體現。可這是在城裏,影響的又是趙、張兩個集團合流並力的事情。
周圍鄉鄰受驚後,現在圍在四遭指指點點,甚至還有人認為趙家太過分。
或許,一些人以為這是一場善意的遊戲。
趙鼎明上前拔出地上白羽箭矢,箭頭微微變形,握著箭杆看酒樓,那裏趙期昌正將弓往腰間弓囊裏收,趙鼎明不由眉頭緊皺。
剛才人馬擁堵,若是趙期昌射的箭,難道就不怕誤傷?
折身回去,遞給張茂:“老哥看看,這個事兒怎麼了結。”
張茂右手握著箭杆拍打左手手心,眯著眼:“李家人耍威風,咱也給了他苦頭吃。讓李家人擺桌酒,給個說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