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搶親(2 / 2)

孟尚守還是搖頭:“四成,多出來的給李讚安家。”

陳明理環視看一圈,見孟老五帶來的人都沒意見,便說:“那咱也要四成,兩成就給李讚當投軍盤纏,或……安家之用。”

“成。”

兩人舉碗,對視一眼仰頭飲酒,下麵的兩撥人一同舉碗飲酒。

竹樓裏,一張張六鬥以上的強弓被孟尚守帶來的人人手一張挑走,留下陳家兄弟倆。

月下竹林如海浪搖曳,陳明心坐在台階上雙手抱著頭。

陳明理在油燈下鋪開一卷羊皮地圖:“阿弟,過來。”

垂頭喪氣,陳明心站在一旁看著地圖。

陳明理指著畫風抽向毫無比例可言的地圖道:“這裏是日照,還是徐家運輸,這邊沿途沒問題。巡檢司是徐家的,衙門裏張典史也打點好了。問題就出在沂州衛,楊家難免伸手。如果胃口不大也就能過來,若口張的大,就得打一場。”

“鄒縣這邊孟老五可以借孟府的威風,到了濟寧州走漕運便可入京。”

“這一趟,咱兄弟隻管到濟寧州。本來是一百二十兩的利,刨去給諸位弟兄的,咱能落三十。因為李讚,也就十兩了。前後一個多月,冒著殺頭的風險,卻少了大半兒,你說李讚該死不該死?”

用自己獨特的方式,陳明理給自己弟弟完成了一次自以為成功的開導。

卷好羊皮地圖,陳明理來到窗邊將地圖塞進竹樓竹筒裏,蓋上堵嚴實。

雙臂撐著窗戶吹風,對跟上來的弟弟說:“人活著就無好吃的飯,這碗飯也不好吃,沒有這碗飯咱老陳家早就讓衛裏逼死了。炭場你也管了一年多,處處要孝敬,壓根兒不來錢。”

陳明心點頭:“窩囊。”

給人去送東西,還換不來笑臉,受的窩囊氣太多。

“皇帝老兒也窩囊,前兩年險些讓宮女勒死,天下哪個又不窩囊?”

陳明理眯眼:“咱走後將家看好,事情不對就帶著老爺子往下邳跑。師叔在那可護周全,風聲過了投樂安去。”

“兄長……”

“孟老五是信人,別信孟老二,這是個笑麵虎滾刀肉。等多攢些錢,咱就捐個官身,過安穩日子。”

陳明心聽了露笑點頭:“好。”

登州南城,賭坊。

身體痊愈的白慶喜撥著算盤,提筆做帳。

放下筆飲茶,對帳房道:“適才聽那夥人言談,似乎樂安的孟五爺會過來?”

帳房坐在一旁抱著茶碗點頭:“可不是?興許又有什麼大買賣。”

“他們的買賣的確是大買賣,明日一早備一份厚禮。若孟五爺入城就去下帖子,咱是地主東道也該走動走動,生分了不好。”

帳房記在心裏點頭,見白慶喜勞累有談興,便說:“少東家,明日衛裏老趙家就開酒樓那個,要嫁女兒給張屠子家。咱聽聞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拿著饅頭咬一口,白慶喜揚揚下巴示意繼續說。

帳房笑道:“衛裏人的事情,咱也不清楚。不過聽聞飛槍李讚要帶人搶親,似要報仇。”

“李讚?搶親?在城裏?”

白慶喜噎著了,飲了兩口茶水拍著胸口發笑:“嘖嘖,的確有意思。這麼說明個兒小爺還能看場好戲……”

突然白慶喜擺手:“不不不,這還不夠有意思。去準備一桌酒菜,小爺要與劉瘸子吃酒。”

劉瘸子是賭坊常客,延綏鎮邊軍退下來的夜不收,白日裏趕車過活,夜裏就在賭坊‘發財’。

“少東家的意思是?”

帳房起身,神色疑惑詢問間,山羊須翹起。

白慶喜來了精神,摸著下巴:“姓趙的好歹是咱朋友,聽泥鰍說他在練習弓術。劉瘸子是個爛人,可弓術沒得說。明日吃席時將劉瘸子介紹給姓趙的,你說會樣?”

說著還做出歪歪扭扭張弓拉箭的姿勢,帳房還是迷惑,沒敢把自家小東家往更險惡的方麵去想。

收拾的齊齊整整的院子裏,張大郎張承甲穿著圓領青綢大小科花長袍,頭戴綴飾彩羽,兩側羽翅翹起的烏紗,胸前綁著大紅花,對著銅鏡子照了又照。

隔著菜市大街對麵,酒樓後院。

趙芸娘也在試裝新婚,紅底青藍紋線構成的鳳袍綴飾點點明珠,頂上戴著鸞鳳明珠霞冠。

大明的女子,隻有在初婚的這一天可以使用鳳紋飾品,是每個女子人生中最為精彩的一日。

雙手捏著裙角抬起,在侍女喜兒捧著的銅鏡前,芸娘照了又照。

房頂上,一片瓦揭開,慶童呆呆看著。

瓦片卡回去,慶童雙手負在背後,在房頂上無聲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