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期昌拍著五郎腦袋,咧嘴一笑:“白蓮逆匪也說他們有無生老母庇佑刀槍不入。還不是被朝廷大軍砍瓜切菜一樣的給剁了?隻要是血肉之軀,一刀下去就會見血,誰都免不了的。”
天明,趙期昌背上背簍,拿了一包炒黃豆出門,正嚼著看到雙目泛紅,精神萎靡的白慶喜在道觀山門外縮著脖子浪蕩:“小白爺,早啊。”
聽到門開聲,白慶喜就想走過去,可凍得渾身不願動彈,擠出笑容:“早,他娘的也不知犯了哪門子陰邪,這才入秋,冷的如同冬日一般。”
嚼一粒黃豆咯嘣響,趙期昌伸出手:“看小白爺如此心急,咱開門見山,銀子呢?”
白慶喜掏出一大一小兩枚銀錠拋給趙期昌,趕緊把手縮緊懷裏,原地兩腳輕跳著,盯著趙期昌:“你可要想好了說,否則小爺今日就扒了你的皮!”
收好銀子,趙期昌笑道:“小白爺如此慷慨,我又怎麼會自尋死路?走,咱做東,吃碗餛燉暖暖身子。”
“快說緊要的,爺不缺你一頓飯。”
點頭,趙期昌與白慶喜並肩往大街上走,沉吟片刻說:“這事情,你知我知便可,涉及到戚家不光彩的地方。流傳出去,我等外人知曉了戚繼光家醜,你說他會如何看待我等?”
白慶喜點著頭,急不可耐道:“利索些,咱也知輕重。”
趙期昌左右看一眼,低聲道:“戚繼光六世祖戚詳,毫州定遠人,乃太祖高皇帝舉義時之元從軍士。這一點,小白爺想來也是知道的。”
白慶喜微微皺眉,他不甚清楚戚家老底子,但還是點頭。
趙期一笑:“那戚繼光之父戚景通,生在登州,為什麼隨其父戚寧遠赴千裏落腳義烏南塘?登州城再不濟,戚寧戚景通父子也能體麵過日子,為何要遠離登州?”
難道是戚寧與長兄戚宣不合?白慶喜眉頭皺的更深,這不可能,若兄弟感情不好,戚宣無子也可以從其他支脈那裏過繼嗣子,沒道理去過繼與他感情不好的戚寧之子戚景通。既然兄弟感情沒問題,戚寧為什麼要跑那麼遠?
趙期昌聲音低低繼續說:“戚景通將軍以廉勇聞世,衛輝府出身的總兵戚勳仰慕戚景通將軍,欲要聯宗以增軍中戚氏威勢。戚景通將軍反對,可知原因?”
白慶喜根本不知道這件事,眉頭緊緊,心跳加快:“速說。”
“戚景通將軍不與總兵戚勳聯宗,原因也簡單,總兵戚勳是春秋衛國封在戚地的姬姓後裔,而戚景通這一係,卻本姓非戚。戚繼光六世祖戚詳,是在毫州定遠跟隨太祖高皇帝舉義,卻不是定遠人,是義烏人!”
“戚詳,乃是義烏南塘戚氏上門女婿,本姓倪。這下,小白爺總明白了吧?”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白慶喜也明白,這是一句報國詩,現在徹底明白了,也連貫了。
隻是瞪大雙目,詫異道:“如此隱秘,你竟是如何知曉的?”
戚家祖上竟然是上門女婿,天大的醜聞!
趙期昌又左右環視一眼,輕歎一口氣:“戚繼光襲職衛僉事,掌握本衛軍政要務。你說,他才十六歲,又是嶽父王總兵一個外人使勁兒,衛裏各處誰能服氣?”
“都是世世代代紮根登州衛的,有人以先人隱事詆毀戚繼光,恰好咱有所耳聞。你說這機緣,難不難?”
明白了,徹底明白了。
白慶喜麵露喜色,眼珠綻光轉而厲聲道:“此事,萬不可泄露出去!”
趙期昌笑笑:“你知,我知。我若死了,我那族兄也就會知道了。”
他那族兄,趙副千戶,理論上也是有資格競爭登州衛衛僉事一職的。而且有田地,還有酒樓,家丁三十餘,也是衛裏排在前十的軍官家族。